指甲剝落,血肉粘連,垂下來半掉不掉。

銀針深深刺入血肉,反覆劇痛的折磨足以令人發瘋。

衛漓附在她的耳畔低語:“越是柔軟的東西,越是需要磨礪。像你這樣軟軟的指甲,軟軟的骨頭,軟軟的心……正需要本侯來磨一磨。”

許知淮疼得想發瘋。

“侯爺放過我吧,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滿意?”

衛漓看著許知淮溼漉漉的眼,又笑了:“所以說,你幹嘛自作聰明呢?”

許知淮絕望著顫抖著:“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侯爺,請侯爺留我一命。”

衛漓低低道:“你哪還有命?其實你早就不算是一個活人。”

他掐住她纖細的脖子,卡得死緊。

“吳家滿門獲罪的那天,你就死了,如今你身子裡這口氣是我賞你的。你該在哪裡不該在哪裡,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全由我說的算。”

許知淮呼吸困難,鼻尖上全是汗珠:“侯爺這麼草率地殺了我,太子殿下必會追究。侯爺是殿下的親信啊,不該為了我大動干戈?”說完,她從凌亂的衣服中摸出那塊腰牌,顫顫遞給衛漓。

衛漓卻是看也不看:“太子大婚在即,等太子妃入宮,你又算得了什麼。當初本侯看中你的身子,想你早些爬上殿下的床,吹吹枕邊風。結果你處處不重用,還敢耍小聰明。你以為說出你的底細就可以擺脫本侯的控制?別忘了,你還有一個人押在本侯手裡。”

“錦嫿……”

許知淮咬唇:“她是無辜的。”

衛漓笑,笑得猖狂至極:“沒有人是無辜的。本侯也許該把你的小命當做給謝家的一份薄禮,讓未來的太子妃高興高興。”

他冰冷的話語充斥著對她無情和踐踏。從頭到尾,他都把她算計得分毫不剩。

許知淮琢磨他的心思,想他發瘋雖狠,卻不會輕易殺她,因為他還沒過癮。

她索性把心一橫:“好,侯爺想殺就殺吧,反正我心甘情願為侯爺而死。”說完她緩緩閉上眼,因疼痛顫動的雙唇泛著微微的白。

衛漓見她沒有繼續求饒,果然覺得有些掃興,語氣輕蔑:“想死多容易,不過本侯疼你,還要再賞你一個時辰。”

他又加了注,比起殺了她,他更喜歡玩弄她。

時間流逝,鮮血滴落。

當第三根銀針刺入中指的時候,許知淮眼前發黑,險些暈死過去。

閉上眼並不是一片漆黑,反而多了一簇簇火苗。

那年冬天的大火又燒到了她的眼前,熊熊火光包含著無窮無盡的恨意和恐懼,她的身體也像是被灼燒了一樣,頃刻化成灰燼,空靈靈,輕飄飄。一瞬間,身體的劇痛也被抽空,熊熊火光中,閃現無數黑漆漆的影子,它們姿態扭曲如鬼魅,幾乎瞬移到她的跟前,貼附著她的臉龐低聲囈語。

殺啊,殺啊!

她永遠不會忘記……濃濃的煙霧混雜著屍體的燒焦味,詭異腥重。

當再次醒來,她耳邊響起的已經不是衛漓的冷笑,而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睜開溼漉漉的眼,視野之內,一抹華麗暗紋的袍角匆匆略過。繼而又多了一雙手,溫暖的掌心托起她溼漉漉的臉頰,輕柔且小心。

許知淮徐徐往上看,終於看到了她的“救星”。

朱宿星額頭沁汗,臉頰泛紅,眉眼間透著與身份完全不符的緊張和心疼。

“殿下……”

他真的來救她了。

“殿下救我……”

許知淮泫然泣淚,哀哀求救。

朱宿星一臉心疼,托起她受傷的手:“我來遲了。”

嶽屹川最先收到了訊息。聽聞,衛漓居然敢在建章宮拿人,他立馬稟報。嶽屹川實在不懂,許知淮本就是衛漓的人,他何必惹惱殿下!

衛漓見到太子不急不慌,整整衣襟,還擦了擦手。

他也不怕太子興師問罪,有一答一,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朱宿星問他為何拿人?他說許知淮是吳家餘孽,不得不審,娘娘那邊也發了話。問他為何動刑?他推說許知淮的傷都是手底下的人沒輕沒重,不懂憐香惜玉下了狠手。而且,他們皇極衛審訊見血帶傷,本來就是司空見慣的事。

朱宿星怒極反笑,看著懷中蒼白的許知淮,聽著衛漓巧舌如簧的詭辯,鳳眸微凝,臉色陰鬱:“衛漓你越發瘋了。你為朝廷辦事可以,但你不能碰她!”

衛漓笑:“臣知道,許姑娘是殿下心儀之人,萬萬不敢冒犯。只是臣今兒不得不讓許姑娘吃一點苦頭。”

朱宿星皺眉:“衛漓你記住。這是我第一次來你青衣侯府要人,也是最後一次,下次我要拿的就是你的項上人頭。今日我不罰你,不是因為母后的面子,而是我還把你當成是我的兄弟。”

“臣知罪,臣謹記。”

衛漓面不改色,恭敬行禮,目送太子抱著許知淮而去,故意朗朗高聲:“殿下現在可以放心了,經此一事,宮中不會有人再懷疑許姑娘了。皇極衛審過的人,絕對清白。”

嶽屹川看著他那副自大猖狂的嘴臉,隱隱動怒,出手阻止:“你安分一點吧。殿下今兒真的動怒了。你以為他是來渡你的菩薩,次次都能容忍你放肆胡來?你不給自己留半分餘地也就算了,難道要連殿下的面子也摺進去?”

衛漓回他:“殿下是真龍天子,顏面是皇上給的,誰能傷及分毫!我衛漓不信鬼神不問因果,更不需什麼泥菩薩來渡我,我為朝廷辦事,光明正大。你想當泥菩薩你去當啊,反正你什麼都能忍,什麼都能讓,什麼都能給。”

他明顯話裡有話,嶽屹川目光一沉:“你要發瘋是吧,我陪你瘋,今晚子時咱們比劃比劃,我倒是要看看你青衣侯到底是嘴上厲害,還是手上能耐。”

衛漓邪邪一笑:“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麼意思?想殺人,之後找機會讓你過過癮。不巧今晚我要出城,留著下次再比劃吧。”

嶽屹川狠狠瞪他一眼,轉身離去。

衛漓高喊一聲“慢走”,又坐回去喝茶,他漫不經心的目光緩緩移動,最後饒有趣味地凝視著案臺上斑駁不清的血跡。

那是許知淮留下來的,從她的身體裡流出來的,也是他留給她的一個最大的破綻。

許知淮衣衫不整又帶著傷,回宮之後必會有人為她檢查,太醫小心翼翼為她診脈,發現並無大礙,只是衣裙上那些斑斑駁駁的血跡,令他有些為難。

老太醫猶豫片刻,還是謹慎道:“女子下身落紅,絕非小事,不如先讓嬤嬤驗驗為好。看看是月事,還是……旁的?”

朱宿星眉頭微皺,不理解這些話與許知淮的傷有何關聯?不過,他很快又明白過來,墨色的眼瞳覆上一層濃濃深鬱,很乾脆地說:“她是我的人,無需旁人來驗。我只問你她的傷,沒問別的。”

老太醫聽出他的語氣不悅,忙作揖賠罪。

“臣該死,臣多嘴……姑娘手骨無礙,傷在皮肉,需忌水敷藥,十天半個月即可痊癒。”

簾帳垂落,半遮半掩。

許知淮靜靜聽著外間的談話,心涼透了,寒意浸過全身,直衝腦門。

她突然明白了,這才是衛漓今日傷她的目的。

他要讓她在殿下面前,在所有人面前“露了餡”,讓所有人知道她早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他好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