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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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細的指尖,白到透明。
它輕輕地,勾住衛漓修長的食指,無力地乞求著。
許知淮眸光閃爍,藏著無數細碎的光,她神情悲鬱,支離破碎,只殘存著一點點意念。
她見到衛漓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心軟了。否則,他絕不會冒著被太子懷疑察覺的風險,在今晚出現在她的病榻前……也許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抓住衛漓的心軟,就是抓住他的軟肋。
她要成為他的軟肋,成為他的弱點。
“救救他……我們的孩子……”
許知淮哀婉低求,伴隨著一聲哽咽的嘆息,她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眼角也隨之滑落晶瑩的淚滴。
衛漓正在床邊,僵著伸出的那隻手,任由許知淮輕輕勾住,直到她暈了過去,那隻無力的手也慢慢垂下。
下一秒,他反手一把抓住她無力垂下的手腕,細細的骨頭,脆弱得不堪一擊,涼得好像沒了溫度。
衛漓低眉垂眸,凝著掌心那一抹冷白,對著瑟瑟發抖的郎中道:“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對你說的話嗎?”
郎中嚇得一個寒噤,忙跪地求饒:“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啊。”
“這一大一小,不許有任何閃失,否則,你滿門皆死。”
衛漓低啞的聲線,說出的每一個字都猶如致命的詛咒。
“是是是……”
衛漓輕輕放下許知淮的手,又看了看她毫無血色的臉,視線緩緩移動,最後落在被子下面隆起的肚子,耳邊不斷響起那句“我們的孩子……”
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在他的眼裡只是一團混沌的血肉,沒那麼重要,也不是毫無分量。
郎中小心翼翼覷著衛漓的一舉一動,見他居然撩起長袍,坐在床邊,專注且冷漠地望著許知淮蒼白的臉。
若她安然無恙的時候,他絕不會做這樣的事,只有在她不知情的時候,他才會稍微“好心”一下。
錦嫿紅腫著眼睛,還不忘侍奉在許知淮的左右,衛漓幽幽看她一眼,忽而道:“你主子的秘密瞞不了多久了。”
錦嫿聞言渾身哆嗦一下,怯生生地看向衛漓,隨即猛然磕頭求饒,嘴裡嗚嗚咽咽。
衛漓冷冷道:“用不著求我,伺候好你的主子吧。如果不是因為她,你也不會活到現在。你的舌頭,你的小命,都是她的。。”
錦嫿連連點頭,忙用袖子胡亂地擦拭自己的臉。
半個時辰後,許知淮勉強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見了衛漓的臉,他還沒走……他果然心軟了。
“嗯……”
她從鼻子裡輕輕地呻吟一聲,衛漓隨即俯身下來,湊近她的臉,在她楚楚可憐的臉上覆上一層淡淡的陰影。
“許知淮,你費盡千辛萬苦才來到這裡,就這麼死了,你甘心嗎?”
許知淮眸光一閃,亮晶晶的。
“孩子,我的孩子。”
衛漓又湊近一分,鼻尖離她顫抖的嘴唇極近:“孩子沒事。”
許知淮的眼睛又亮了一下,瞬間安心下來。
沒有諷刺,沒有威脅,沒有輕蔑,他終於能平平靜靜地和她說一句話了。
因為她有血崩的徵兆,所以之後的日子裡都要臥床靜養,直到平安生產。換句話說,許知淮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而且,就算如此仔細小心,這孩子也未必能保得住。
郎中坦言道:“若是能熬過八個月,就算早產也有一點希望能活下來。”
許知淮聞言默默看向衛漓,眼神既彷徨又無助。
衛漓也察覺到了她的軟弱,便故意道:“現在才覺得害怕,晚了。”
許知淮聽了他的冷言冷語,又默默閉上眼睛,心想:他僅剩下的那點心軟是不是已經用盡了。
誰知下一秒,衛漓又道:“不用擔心,就算你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只是這樣靜靜地躺在這裡,殿下也會對你深情憐愛。”
“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有讓人心疼的本事。”
這誇讚來得極其突兀,又格外真實。
許知淮再度睜開雙眸,望了衛漓一眼,又匆匆別開視線。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幽譚,探不到底,摸不到邊。
衛漓一直坐到天矇矇亮,才起身離開。
許知淮在半夢半醒間,稍稍睜開眼就能看見他的臉,時近時遠,時而清楚時而模糊。
當朱宿星醒來,第一件事便是衝入內間。
和衛漓的沉穩冷靜不同,他顯然將自己陷入了全然的慌亂。
他抓過她的手,貼向自己的臉頰,顫抖著想要說話,艱難發聲:“淮兒,對不起。”
許知淮勉強微笑,有氣無力道:“殿下沒有對不起我。”
朱宿星聽見她和自己說話,只用她的手貼向自己的臉頰,輕柔地摩擦著,恨不能將臉埋入她柔軟的掌心。
昨晚他嚇壞了,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擔驚受怕。
他差一點就要失去她了。
他不能失去她!
朱宿星像是想通了什麼,抓住她的手,低頭細細密密地吻了下去。
無比鄭重,無比憐惜。
許知淮隱隱覺得他一定想好了什麼。
朱宿星決定了一件事,他要從酆都侯的手裡“搶走”那座奉仙宮,他要拿回屬於朝廷的一切,自己的一切。
衛漓得知此事,第一反應不是反對,而是好奇。
“殿下想要逼酆都侯乖乖就範,恐怕是不可能的。只是殿下為何突然對那座宮殿有了興趣?”
朱宿星的眼睛仍有點紅紅的,讓他溫和俊秀的臉多了幾分殺氣。
“那是他的心血,也是他的野心。我想要的就是這些……我要讓淮兒在那座美輪美奐的宮殿裡生下我們的孩子,我要讓她享受在京城從來不曾享受過的榮耀與奢華。我要給她最好的。”
衛漓略略挑眉:“殿下所言極是。臣這就去準備安排……”
朱宿星抬眸看他:“你有幾成把握?”
衛漓沉吟片刻:“現在只有三成。”
朱宿星不解:“什麼意思?”
衛漓繼續道:“長公主已經傳信過來,她正在返回京城的路上,一旦她到了京城,一切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