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淮攥了攥手中的帕子。

“侯爺會讓我如願以償?”

“等酆都的事情平息,娘娘跟隨殿下返回京城,便可享盡天下榮華。”

這話說著好聽,可惜遙遙無期。

“我這副身子還能回到京城嗎?”

她輕輕發問,語氣含怨。

衛漓又靠近一步,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他總是那般高高在上,好像她的苦難從來都與他無關。

許知淮見他靠近,故意道:“侯爺是因為擔心我的安危才來的吧。”

她見不得他這副囂張冷漠的嘴臉,彷彿那個日日與她偷歡的男子,從來就不是他。

衛漓沉默著,緩緩抬起一隻手,卻遲遲沒有落下。

許知淮看著他猶豫不決的指尖,淡淡道:“殿下走了,侯爺就來了,你們好像商量好的一樣,總是不會讓我一個人,冷冷清清。”

衛漓繃著臉,他的手終於還是落下了,落在她耳畔,托起她的側臉:“殿下從未對我交代過娘娘的事。”

許是天氣有點悶熱,她的臉頰和鬢角溼潮一片,摸起來更滑了。

許知淮順勢抬起頭來,她的眼睛也溼潤潤的,一下就撞在了他的心坎上。

“侯爺果然是真心來看我的。”

“隨你怎麼想。”

其實,衛漓也不知道自己今兒為什麼要來?他不是與她來做苟且之事的,也不是嚇唬威嚇她的,他只是過來看看,看看而已。

此時,窗外溼熱的風吹了進來,惹他煩躁地板起了臉。

許知淮看不清他的表情,怪他沒反應,索性一把揪住他胸口的衣襟,涼絲絲的綢緞滑得有些抓不住,就和他的心一樣。

誰知,她稍稍用力,衛漓就俯身下來。

許知淮呼吸一窒,心跳地有點亂。

倏地,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扯痛了她軟綿無力的胳膊。

“侯爺!”

許知淮拖著沉沉的身子,受不了他的糾纏。

衛漓稍稍鬆了一下手,仍將她的手腕牢牢攥緊。

許知淮忍著痛呻吟一下:“我很害怕。”

衛漓勾唇一笑:“方才還和我討價還價,現在又怕了。”

“難道侯爺看不出來嗎?我在侯爺的面前,從來都是虛張聲勢,我拿什麼和侯爺討價還價?我一無所有。”

許知淮眉眼悲傷,憔悴的容顏絕美。

衛漓扳過她的臉,深深地望進她的眸子裡:“許知淮,你太小看你自己了。你以為誰都有和本侯討價還價的資格,你以為誰都會像你這般倔強逞能,你以為誰都能得到本侯的憐惜和關注?”

她是不是忘了,他們初見時,他是怎麼對待吳家人的?她是不是忘了,他對她有多特別?

他明明知道她的柔情蜜意都是偽裝出來的,都是假的,可他仍甘之如飴,念念不忘。

她總有本事勾住他的人,勾住他的心。

許知淮用力的搖頭,深深不信。

衛漓緊捏他的下巴:“許知淮,我只對你一個人手下留情,次次都放你生路。”

許知淮聽了這話,一時哭笑不得。

這男人自詡深情的嘴臉比他殺人作惡的嘴臉更可恨。

“如果我想毀了你,你早就不存在了。”

衛漓反手鉗住她的脖頸,不依不饒起來:“可是你從未感激過我,你也從未對我真心過……說謊,你永遠都在說謊,我厭倦了你的謊言!”

許知淮聽著他的悶聲低吼,彷彿他才是那個受盡折磨和委屈的小可憐兒。

“侯爺,想聽我說真話?”

許知淮忽而發問,聲音清麗平緩。

衛漓皺眉,似在糾結。

“我的真心話,對侯爺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許知淮說完這話,故意與他接吻。

柔軟溫涼,蜻蜓點水。

衛漓怔住,許知淮卻莞爾一笑:“侯爺喜歡的,從來就不是我的心,而是我這副身子。”

衛漓聞言,眸光一下子就涼了幾分。

“我說什麼話都不要緊,我是什麼樣的人也不要緊,只要我能與侯爺享魚水之歡就行了。”

“你這樣說話,像個賤女人。”

衛漓莫名惱怒。

“侯爺不是喜歡我做一個賤女人嗎?”

許知淮反問道:“侯爺分明說過,我只是你的玩物,玩膩了的東西!你不想我生下和我一樣卑賤的孩子,所以讓我喝了那碗藥……侯爺的所作所為,我時時刻刻都不敢忘記。”

許知淮不給他發怒的機會,一雙雪白的手抓緊他的衣襟,滿臉無助地脆弱:“侯爺為何總是要折磨我,總是待我這樣壞這樣狠心……”

這一滴眼淚,熄滅了衛漓的滿腔怒火。

許知淮膽大妄為的戳穿了一個事實,原來他在意的,不止她這副好容貌好皮囊,他在意的更多。

許知淮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人。

衛漓本該毫不猶豫地伸手推開她,冷然到底。然而,他還是貪戀她的柔軟,貪戀她的體溫,貪戀她的一切。

當他擁她入懷的時候,許知淮在心底冷笑。

他喜歡裝深情,那她奉陪到底。

等衛漓再度看向她的時候,眼瞳已然泛起一層淡淡的情慾,本能的衝動呼之欲出,他吻上她的臉頰,描繪著她臉上每一寸精緻的輪廓。

他突如其來的柔情略顯笨拙,令人措手不及。

衛漓剋制著自己的呼吸,控制著臉上細微的表情,不想讓她看出自己的意亂情迷。

他做了不該做的事,動了不該動的心,碰了不該碰的人。

不過又能怎麼樣?

得過且過,誰又管得了明天呢。

卑賤的人是爭不過命的。

掙扎越狠越是徒勞無功,不如就此沉淪,一直沉淪下去。

他是,她也是。

這一夜實在太過溫馨。

衛漓懷抱著許知淮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反而出奇的溫柔,彷彿她是一件易碎品,碰著碰著就會碎。

潮溼的夜風悶得太久,終於換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

許知淮側耳傾聽外面的雨聲,一點也不覺得吵鬧,半晌,她幽幽發問:“太子爺在哪裡?”

“噓!”

衛漓劍眉微皺,用粗糲的指腹劃過她的軟唇:“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呆一會兒吧。等到天亮了,你還是你的淮妃娘娘,我還是我的青衣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