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孽緣
章節報錯
空氣中,一片死寂。
她不言不語,像個石雕刻成的假人,僵硬著。
那張白玉般精緻的面孔,卻透著一股子不詳的黑氣。
衛漓看著她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晶瑩剔透。
她的悲傷完完全全出賣了她。
此時此刻,言語毫無用處。
“你是那村子裡的人。”
衛漓似於心不忍,幫她說出了真相。
難怪……初見她時,她那麼拼命討好他,為了接近他為了留在他身邊,不惜成為他的玩物。
她的目的達到了。
許知淮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一半是因為恐懼,一半是因為憤怒。
他如果都知道了,她的活路就沒了。
沒想到,今天就是她的死期。
衛漓再次欺身靠近,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隱含怒氣的呼吸,裹著薄荷的冰涼,一下下吹在她的臉上。
他的目光越來越冷。
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你是衝著我來的!為什麼不動手!你有多少次機會,你夜夜睡在我身邊的時候,為什麼不動手!”
衛漓質問她,手掌不假思索地擒住她,不許她眼神閃躲,他的大拇指就按在她的脖頸動脈上,粗糙的指腹下是她緊張崩壞的脈搏,她的心快要瘋狂地跳出來了。
他迫使她抬起頭呼吸,生怕她把自己悶到窒息。
許知淮蒼白無聲,任他斥責逼問。
為什麼不動手?因為憑她這雙手殺不掉他……”
衛漓喉結滾動:“你在我身邊那麼久,你好會忍啊!”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許知淮一口氣衝到喉嚨,恨不能親口告訴他自己的名字,然後猛地咬向他的臉,釋放最後的猙獰。
“說啊!”
他牢牢抓著她的脖子也牢牢抓住她的命。
“侯爺誤會了,我就是許知淮。”
她咬死自己的身份,閉上眼放棄掙扎,一副任他處置的決然模樣。
衛漓能感覺到她沁出的冷汗滲入自己的掌心,滑膩膩的。
她寧願死也不願對他誠實一次。
好狠心的女人。
過往的種種,一股腦地湧上腦海。
她的嫵媚,她的大膽,她的野心,她的狡猾,她的喜怒哀樂。
全都是算計,而她一心一意要算計的人,只有他!
衛漓火從心燒,下意識地想要報復懲罰她,她已經在他的手上了,可她從來不屬於他。
莫名的憤怒充滿了挫敗感。
明明是他戳穿了她,明明是他贏了。
贏了的人,為什麼更難受?
腦子想不清楚的事,那就交給本能好了。
他要狠狠地懲罰她,低頭猛然一記狠咬,咬在她謊話連篇的嘴唇上,咬出血來。
血腥的氣息瞬間在口中炸開,鮮明而刺激。
既然她不想活了,他也不必客客氣氣地裝成人了。
不,在她的眼裡,他從來就不算是個人。
就按照最殘忍的規矩來吧。
野獸就該有野獸的樣子,盡情品嚐著美好的獵物,活活咬死,吃幹抹淨。
撕咬的痛,絕望的苦,一顆被徹底蹂躪的心。
許知淮無力喘息著,眼前發黑,神智渙散。
這場殘忍的糾纏,沒有讓許知淮斷氣。
她無力地喘息著,神智渙散,眼神溼潤,悽悽涼涼。
突然,一聲嬰兒的啼哭,讓她又恢復了些許知覺。
她勉強從喉嚨裡擠出一絲力氣:“安兒。”
衛漓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聽著她細弱的呼喚,忽覺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荒唐可笑。
無關男歡女愛,他只是在逞強凌弱地報復罷了。
衛漓豁然起身,冷然道:“你想做許知淮,那就安安分分地做。如果再和過去糾纏不清,你和你的孩子都得死。”
許知淮面無表情地答應了一聲:“我是許知淮,一輩子都是。”
衛漓眼神晦暗,不見癲狂的猩紅。
許知淮帶著滿身的傷,跌跌撞撞地跑到女兒的小床邊,想要伸手抱她,卻使不上力氣,最後只能頹然地跪在床邊,無聲地啜泣。
她陪著她一起哭,直到錦嫿跑來……
這一夜窗外風雨加交,吹得窗欞撲稜亂響。
許知淮抱著女兒,守著一隻燭臺,默默地聽著雨聲。
錦嫿悄悄地收拾東西,很小心地不發出動靜。
許知淮轉眸看了她一眼:“你不用這麼著急,咱們還得在這裡住一陣子呢。”
自從那天過後,錦嫿總是緊張兮兮的。
她轉身比畫幾下,一臉焦急地指向窗外,指向院門。
許知淮看懂了也看笑了:“咱們逃不出去的。”
四通發達的地方都逃不掉,如今到了這裡,更是難上加難。
錦嫿急得直跺腳,拍拍胸脯,似乎是說她有辦法。
許知淮仍是搖頭:“不,我逃累了,不想再逃了。既然他知道我的身份是假的,我還怕什麼呢?”
錦嫿又做了一個掐住自己脖子的動作,示意衛漓會對她們下狠手。
許知淮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悲慼:“錦嫿,你還不明白嗎?衛漓是永遠不會殺我的。”
錦嫿聽呆了。
“我第一次騙他,他沒有殺我,我第二次騙他,他也沒有殺我,就算我不是許知淮,他也還是沒動手。他做不到,錦嫿。”
說著說著,她又低頭看了一眼懷中酣睡的女兒:“以前我總是擔驚受怕,現在我不會了。”
衛漓這種人不懂什麼是感情,什麼是依戀。
因為不懂,他才憤怒,他才會對她無緣無故地發洩懲罰。可他也捨不得殺她,他需要她,他離不開她。
面對她的挑釁和欺騙,他能做的,只有無能的憤怒。
他越來越沉不住了,他也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冷靜下來的許知淮,絕不會輕言放棄。
她漸漸明白了,衛漓是個多麼扭曲糾結的人。
“錦嫿,我和他這段孽緣還沒完呢……”
許知淮莫名有了勇氣,篤定他的心間,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風雨過後,總能迎來一波平靜的日子。
許知淮嘴唇上的傷口還未癒合,衛漓已經恢復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嚴肅模樣,他又披上了人皮,做回了人。
許知淮很識趣,對那日的事閉口不談,對他的態度也是溫溫和和,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柔和的日光下,她眉眼低垂,婉然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