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清若的臉貼著冰冷的牆面,察覺到他似乎來真的,她不由自主手足發僵:“六哥,都說我賤了,怎麼你又想犯色戒了?”

梁京白薄涼的聲音在她耳後透著冷酷:“你自找的。”

“梁禹在外面。”黃清若捺著慌張提醒,以此勸阻。

梁京白恍若未聞。

黃清若只覺彷彿有一根細線在絞她的心臟,她的呼吸開始困難:“不要。”

“裝什麼?”

他充滿涼意的指尖在她的面板激起雞皮疙瘩。

黃清若打了個寒顫,感到窒息,一種掉入深海之中被水壓四面八方包圍的窒息感:“梁京白,真的,不要。”

頃刻,她回神之際,梁京白剛剛像丟垃圾一樣放開她,任由她滑落在地。

門外的梁禹已經走開了。

梁京白一貫高山白雪般不容褻瀆的模樣,以居高臨下俯瞰螻蟻的眼神睨她數秒,然後纏了他的沉香佛珠繞入指間,轉身開門走人。

逃過一劫,黃清若大口地呼吸,顫抖著攏緊方才被他挑開的衣服,蜷縮手腳抱住自己。

發著愣緩了會兒,她撿起地上被梁京白踩過一腳的藥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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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澍和前來弔唁的兩位女賓結束搭訕。

“姑奶奶,你吃個藥花這麼長時間?——你的臉色是不是太差了點?”

“沒睡好。”黃清若回到火盆前燒紙錢。

梁澍狐疑:“不是,你去吃藥前沒這麼差吧?”

“你看錯了。”說著黃清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別閒聊了,還在靈堂裡。

“我就再說一句。”梁澍壓低聲,“你知道梁禹把他那個來梁家做客的遠房表妹給睡了嗎?”

黃清若點頭。她彼時認出了尖叫的女聲屬於馮筱,馮錦華的遠房侄女。

“知道你沒告訴我?這麼大的八卦。”梁澍調侃,“你腦袋上的草原夠茂密的。”

“不過現在梁禹的頭頂也綠得發光。我等著看你們的婚約能維繫到什麼時候。當年為你們定婚約的二叔公都不在了。”這一句梁澍的口吻就是幸災樂禍了。

當然,樂得是梁禹的禍。

梁澍沒忘記黃清若的遭遇,緊接著關心:“還是不清楚截胡的人是誰?我幫你查。昨晚留在靈堂裡過夜的人不多,查起來應該不難。”

“不用了。”黃清若注視火盆裡的灰燼,“就吃了這個啞巴虧吧。”

梁澍欲言又止。

面前的女人不屬於驚豔奪目的濃顏系樣貌,但也絕對是個一眼就能瞧出來的美人。很難去形容她的五官,或許“美人在骨”四個字可以作為最精準的概括。

美得有種脆弱感。每每凝視她,他總想到冰裂紋青瓷。

最近些年流行的一個“厭世臉”,有時候他也認為她就是很厭世,從裡到外透著股厭世勁兒。

短暫思慮過後,梁澍到底沒止住自己的話:“若若,咱也不是說封建思想,但你終歸是女孩子,不能稀裡糊塗被人佔走便宜。你不是說你被下藥?梁禹如果是強J未遂,截胡的人就是落實強J了。”

黃清若伸去火盆投紙錢的手一時忘記收回。

梁澍急忙幫她抓回來:“姑奶奶,燒到指頭了,你也不疼的?”

“沒事。”黃清若往腿上的褲子布料擦了擦,長長的睫羽輕顫,“不是強J。我自願的。”

梁澍圓睜眼,遽然啞口。

這已經是二叔公停棺的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

黃清若昨天飛回霖江的,趕上了今日的葬禮。

超度法事做了一上午,中午就送二叔公火化了,下午三點鐘下葬。

下葬時幾位僧人們又對著二叔公的陵墓唸了一個小時的經文,大家也在寒冬冷風中陪了一個小時。

下午的葬禮有多哀傷多沉重,晚上的喪宴就有多歡樂多輕鬆。

梁家是霖江市的大家。“大”體現在兩方面,一方面家族大,人丁旺盛,盤根錯節;另一方面名氣大,古董生意上樑家自居第二,沒人敢居第一。

所以光是家族的親戚和商界的朋友就很多,註定了喪宴的規模和排場不可能小。

遑論此次百年的二叔公,生前在霖江大學任教,又任職霖江博物院,桃李滿天下,他的學生能來弔唁的都來了。

黃清若師從二叔公,也在喪宴上見到了幾位昔日的同窗。

不過黃清若這人性子冷而孤僻,一向獨來獨往,以前和同窗便無過多交情,現今也沒有人來主動和她打招呼。梁禹則忙著和各界權貴名流觥籌交錯,暫時無暇糾纏她。黃清若幸運地落了個清淨。

倘若不是等著搭梁澍的順風車,黃清若早早就離開了。

坐在角落裡,她懨懨地給梁澍發訊息:【你還要多久?】

位置靠近宴廳西邊的一扇側門,側門沒關實,黃清若側頭間無意看到門外的走廊上站著兩個人。

馮筱和梁京白。

他們隔著半條手臂的距離相視而立。

馮筱一邊說著什麼一邊抹眼淚,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梁京白並無憐惜之色,他一言不發,如同佛龕上的神像靜靜聆聽信徒的人間疾苦。

黃清若心裡在琢磨,夜裡梁禹是怎麼跑到馮筱的房間裡的……

梁京白這人似乎總是很敏感,又一次有所察覺般地轉了眸子過來,和她的目光遙遙相撞。

黃清若正準備別開臉,忽地見梁京白的嘴唇動了動。

他好像跟馮筱講了什麼,馮筱也轉頭看她,緊接著馮筱滿臉怒容大步走了進來,徑直走到黃清若的面前,抓起桌上的一杯酒,對黃清若兜頭澆下。

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黃清若毫無防備,根本躲閃不及。

但黃清若並非隨便來一個人都能肆意揉捏的軟柿子,即便還不清楚馮筱為什麼這樣,她也立馬以牙還牙,起身抓過另一杯酒,潑到馮筱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