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無夢想不通自己為什麼一進這棟安全屋就不斷做著令人焦頭爛額的選擇題。

蘇格蘭才被她不留情面地拒絕,萊伊這個關頭出來說要送她,不管怎麼想都是在火上澆油。

但無所謂,她準備讓萊伊送自己回家算了,反正威士忌的事她也不打算摻和,結果波本對萊伊的厭惡之情蔓延到她的身上,前一秒口口聲聲讓她把手提電腦帶走,卻在聽到她決定的下一秒連車鑰匙都不交出來,根本沒有讓她去拿東西的打算。

黑皮金髮的男人臭著張臉:“這傢伙休想碰我的車。”

他不是還敲過你的車窗嗎?

神無夢一陣沉默。

為了自己並不怎麼健康的身體考慮,神無夢不再多折騰,手提電腦也不準備拿了——反正系統隨時能夠對接上裡面的程式,不存在被惡意破解的可能。

她決定在這裡留宿。

這棟安全屋之前就是他們四個人一起住的,雖然她搬出去了,但房間還在。當時也只帶走了隨身物品,床具和換洗衣服都有,連沐浴露都還剩下半瓶。

莫名其妙發生的對峙結束,她沒有對在場任何一個人說“晚安”的心情,走進自己的房間就反手擰上了門。

臥室和自己離開的時候比起來沒有變化:床上的抱枕、床頭櫃邊的相框,包括放在桌上的多肉都健健康康地長在盆裡,每一片葉子胖乎乎的,看著就讓人心情愉快。

綠色總是讓人感到放鬆。

神無夢伸手捏了捏,和它打招呼:“我們肉肉又長大啦,明天帶你回我們的新家好不好?”

搬家的時候十分倉促,她的情緒也不算太好,擔心看到這盆和蘇格蘭一起養的多肉觸景生情,就把它留在了房間裡。

但現在冷靜下來,她又覺得遷怒於一盆植物也太幼稚了點,而且它看起來這麼可愛,再讓她拋棄一次也於心不忍。

盆栽被養得這麼好,桌子上又沒有半點灰塵,根本不像兩週沒有住人的樣子。

衣櫃裡的浴巾還帶著熟悉的玫瑰柔順劑的香味,睡衣疊得整整齊齊,一切都井井有條,彷彿在等她回來。

會做到這種地步的只可能是蘇格蘭。

神無夢又感覺有些不是滋味。

……之前那句話會不會說得太狠了點。

她自己心裡都沒底,回過頭想想似乎是有些太過分了。

她並不想傷害蘇格蘭,但她能為對方做的都盡力了,現在她只能先考慮自己活下去的事情。

放完狠話也不敢去看對方垂下頭隱在陰影中的表情。

怕自己看了就心軟,誰讓她不是臥底出身,只是個沒接受過感情訓練的普通人……

而且,如果不是蘇格蘭處處這樣體貼,表達出來的愛這樣多,她也不會那樣相信他,覺得自己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存在。

她起初以為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是他的臥底身份,但是到了那份臥底名單洩露,她費盡心思扭轉了天台之上的結局之後,他依然做不到放下所有來愛她。

其實蘇格蘭沒有背叛她,更沒有做任何傷害她的事,但不夠愛在她這裡就是死刑,是沒辦法解開的死結。

她永遠都不可能凌駕於他心中的堅持之上。

這本應該是她在最初就意識到的,卻非要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才清醒。

生病躺在床上的那一週她已經把她和蘇格蘭的關係翻來覆去地想了無數遍,也決定要徹底割捨掉不可能成功的過去,但重返舊地還是難免有點心酸。

神無夢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對系統問道:【統統,生命值還剩多少?】

系統軟萌萌的聲音聽起來比她還要擔憂:【二十一點,轉換成存活時間是二十一天,怎麼辦呀夢夢?都怪我沒用,什麼忙都幫不上嗚嗚嗚——】

神無夢翻著手機上的日曆,熟練地哄它:【別急別急,我們還有日常任務,努力完成還能苟延殘喘一會!】

獲取生命值的方式有兩種。

第一種是完成系統釋出的日常隨機任務,和指定角色進行互動。這種任務的生命值獎勵低的時候轉換出來只有幾個小時,是積少成多的型別。

缺點是必須完成當前任務才會重新整理出新的任務,她有一次遇到了【和白馬探牽手】這種不講道理的任務,於是卡了整整一年!

因為當時一無所有的她根本沒辦法從英國的茫茫人海中找到對方,不得不放棄這條路。

第二種是救人。

越關鍵的角色被她拯救就能提供越多的生命值,如果不是蘇格蘭原本的死亡被她改變,她也不可能一次性拿出1000點生命值的鉅款。

但畢竟這類角色翻遍整個《名偵探O南》也不多,普通的路人角色提供的生命值最多隻有一天,勉強讓她續上一天的命。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做任務啊夢夢?】

系統已經從之前被萊伊交往邀請衝昏的電子戀愛腦中清醒,意識到宿主的生命才是重中之重:【我們的任務是[請松田陣平吃飯],快點做完然後重新整理新的任務吧!】

說實話,任務倒不難,比起擁抱親吻什麼的未免有些簡單得過分了。

但是……這個物件著實是讓她覺得棘手。

神無夢想到他就心情複雜,已經能夠想象到自己出現在他面前之後被強行拉走去找hagi的場景了,可能還會伴隨著難以抵抗的一頓臭罵。

【等我快死了再說吧……】

她掙扎道。

已經過了她每天的睡覺時間,神無夢把頭髮綁起來,準備衝個澡結束這個緊張刺激的夜晚。

接著她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浴巾和換洗衣物雖然都能隨便使用,但她的牙刷實實在在晾了兩週,最好還是換一把。

備用的日用品都在客廳的收納盒裡,她的房間在走廊最裡,出去的話得路過三瓶威士忌的房間。

雖然遇到任何人她都覺得自己能夠應對,但臨到睡前她並不想節外生枝。

神無夢貼在門邊聽了聽。

她的神色凝重,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然後她意識到以自己的聽力根本做不出任何判斷。

思考了兩秒,她輕手輕腳地走出去,注意到浴室裡有亮光,還有淋漓水聲,大概是某人在洗澡。

這棟房子一共兩個浴室,一個是她的臥室巢狀的,理所當然歸她用了,另一個在外面共用。

不管裡面是誰她都不想在這種時候遇到,神無夢打算速戰速決找到牙刷,連客廳的燈都沒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雖然這裡住著三個男人,但他們都是很有條理的性格,物品的擺放位置一般會延續之前的規律,輕易不會打亂。

她的夜視能力一般,藉著手機螢幕微弱的光亮看路,伸手在盒子裡摸索,找牙刷形狀的物品。

神無夢把手機往收納盒的內部湊了湊,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身後卻突然傳來“啪”的一聲,整個客廳都瞬間亮了起來。

環境的驟然變化讓她被嚇了一跳,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聲。

“西拉?”

萊伊站在燈光的開關按鈕邊。

他的髮尾微溼,沒擦乾的水珠無法被他平直的鎖骨盛住,沿著身前的肌肉線條滾落,經塊壘分明的腹肌沒入被浴巾裹住的人魚線,潤溼了純白色的絨棉面料。

但在場唯一的觀眾卻暫時沒有欣賞的心情,反而專注地在明亮的光線幫助下找到了想要的乾淨牙刷。

蹲在地上直接站起來容易讓大腦供血不足,再加上她才受到驚嚇,現在幾乎是發懵的狀態。

神無夢還不想倒在這裡,就著這個姿勢回頭仰視後面的男人,抱怨道:“萊伊,你能不能不要神出鬼沒的。”

她根本一點腳步聲都沒聽到!

“還以為是小偷。”

萊伊挑眉:“刻意躡手躡腳的,很難不誤會啊。”

他看出來了自己造成的後果,但半點不愧疚,長腿朝蹲在地上的少女邁去,低頭問道:“要拉你一把嗎?”

神無夢的確沒辦法靠自己起來。

她沒有逞強,扶在對方的手臂上慢慢站直:“謝謝。”

她不敢起身太快,萊伊為了配合她的身高也不得不彎腰。

於是整個過程讓那八塊腹肌清清楚楚映在她的眼睛裡,連蜿蜒的水痕都一覽無餘。

他使用的沐浴液彷彿都帶著些辛辣的味道,掌心下的小臂肌肉賁張,還散發著洗浴過後的溼潤熱氣,有種筋脈都在手裡跳動的錯覺。

神無夢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色.誘了。

她下意識地看了眼蘇格蘭的房門,紋絲不動,安靜得像裡面沒有住人。

不知道蘇格蘭聽到外面的動靜沒有,但他卻始終沒有出來,或許是真的被她那句話傷到了……

神無夢讓自己停止腦補,不要再為那些信念堅定的臥底找理由,可能蘇格蘭只是覺得沒有出來的必要,懶得再管她的事了!

身邊的男人沿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喉間溢位一聲磁性的低笑。

“牙刷換了新的,人呢?”

萊伊的聲音幾乎貼在她的耳邊,引起的振鳴從耳道滾進心裡,似引導,又似引誘:“Yes,or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