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再去未來

寧城的夜晚，還是很美的。燈火闌珊，街道上的路燈就像煙火一般綻放。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好像在說著什麼，已經過完中秋的月亮，就像是女孩笑的時候，彎成月牙。

林立雙手揣在口袋，看著地面，一步步慢慢地向前走去。在他旁邊，李璇囈也是默不作聲，跟著林立的步伐一起走著。

“今天，你還好吧！”林立的話一說出來，旁人聽著很是莫名其妙，但是聞言的李璇囈卻是嬌軀微微一顫。

“嗯。”她的聲音，在此時有些顫抖。

空氣再次安靜，只剩下來往車輛的喧囂。

“我送你回家吧！”林立停下腳步，輕聲道。

“好！”

林立走到路邊正要攔下一輛，卻被李璇囈一把拉過。林立疑惑的看了看她，只見她蒼白的臉色上帶著一些哀怨，她對著林立搖了搖頭。

顯然，她選擇林立步行送她回去，好在，李璇囈家離這裡並不是太遠。

“好吧！”林立點了點頭，然後輕輕地把拽著自己的那雙冰涼的手掌，拿了下去。

李璇囈見狀，嬌軀又是稍稍一顫，但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有些黯然。

“林立。”李璇囈沒有抬頭，而是眼神盯著地面。

“嗯？”林立停步，轉身看向李璇囈。

“謝謝你！”

林立微微一笑，但沒有說話。

“有你在，真的很有安全感！”李璇囈這時抬起了頭，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林立。

而林立感受到這種目光，卻有些避躲。

似乎是明白了什麼，李璇囈苦澀一笑，然後便不再開口。林立在李璇囈剛剛說話的時候，就有些尷尬，他更不會沒趣的找話去說。

二人就這樣，一路無話。

尚水苑，便是李璇囈的住處了。

“我到了！”李璇囈站在小區門口停了下來。

“哦！”林立抬起頭看了一下尚水苑的標牌，然後輕輕的“哦”了一聲。

“謝謝你送我，我先上去了，明天見！”李璇囈微笑，大大的眼睛，彎的就像此時天上的月亮，美麗而又動人。

“好，明天見！”

看著李璇囈的身影一點點的消失在了視野內，林立這才轉身離去。而分明已經走進樓層的李璇囈，卻默默的退後了幾步，看著林立遠去的背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然後上樓去了。

就像是神使鬼差般，林立的腳步一頓，抬起頭，便看見了遇見。

“我怎麼，有晃悠到這來了！”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小立子，我看你在這躊躇半天了，怎麼選擇轉身就跑啊！”張平安肩上披著抹布，笑嘻嘻的靠在門前，看著林立。

林立無奈的聳了聳肩，便進了遇見。

“我都看見了。”張平安倚靠著吧檯，突然說道。

“啊？看到什麼？”林立頓時，腦袋一懵，顯然沒反應過來。

“李璇囈！”

林立喝了一大口的開水，卻沒有感覺到燙舌頭，但是眼淚，卻不由得的在眼眶打轉。

“大哥，不燙嗎？”張平安倒吸一口涼氣，看了一眼正冒著熱氣的水杯，不禁咬了咬牙關。

“咳咳咳咳……”

很顯然，他還是感受到了開水的滋味，喉嚨不覺一痛，猛地咳嗽了起來，本來打轉著眼眶的淚水，終於留了出來。

“你怎麼了？”張平安連忙打了杯溫水，站在林立身後，拍了拍他的背。

“沒事沒事。”林立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和眼淚，然後坐直了身子。“你幹嘛給我倒，這麼燙的水啊，咳咳。”

“我怎麼知道你現在這麼猛，都感受不到水杯的溫度嗎？”張平安兀自的抱著委屈。

“你跟李璇囈……”張平安還是沒忍住好奇心，問了出來。

林立低下頭，沉默了好久，一口喝完手中的溫水，看了一下好奇的張平安，開口道：“我跟李璇囈，我們有過一段很複雜的關係……”“妹妹，我跟你說，男人，是很有尊嚴的生物。當一個男人願意放下尊嚴，放下一切，去真心真意為你考慮，去保護你，不允許其他人對你染指，無論你做了什麼，他都會選擇無限原諒的時候，那就說明，他真的愛你……呃，嗝~”張平安打了一個酒嗝，側趴在飯桌上，對李璇囈說道。

李璇囈掩著嘴，吃吃的笑著。林立面色無奈，上去給了他一腳。

“別鬧，我說的是真的，如果當初琳琳考慮到了這點，或許就不會離開我……”說著，張平安拿起一瓶啤酒，仰頭又要喝。

林立站起身，一把拽過啤酒瓶，叫來老闆算賬，然後扶著張平安離開了。

“我先把他扶上去，然後，送你回……送你回家。”公寓樓下，林立揹著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張平安，轉過身對李璇囈道。

“好。”

很“艱難”的開啟房門，開了燈，然後一股勁把張平安甩在床上，幫他把外套、鞋子脫下來，給他蓋好被子，長出一口氣。他在拉窗簾的時候，正好看到樓下裹著他外套，但還是有些瑟瑟發抖的李璇囈，心中那股複雜的滋味又一次萌發。

“久等了！”

“沒事。”見到林立下樓，李璇囈本來顫抖的身體，被其強忍了下來，但這些，都被林立看在眼裡。

招了招手，一輛出租停了下來。

車上，李璇囈又緊緊裹了裹外套，二人默不作聲，出租司機透過反光鏡看了一眼二人，笑了笑。

“小夥子啊，兩個人在一起有一點小矛盾沒什麼的，男人嘛，認個錯，問題不就解決了嗎？相互冷戰，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最終只有錯過啊。”司機年歲四十出頭，這樣一個成熟的男人，眼神充滿了故事。“當初我那婆娘走的時候，我要是，哪怕就是認個錯，挽留一下，也不會到現在這樣，唉！”

林立聽著司機師傅的誤會，沒有去解釋，而是看了看旁邊的李璇囈。

“謝謝師傅。”林立下車，一向禮貌地道了聲謝。

“沒事，小夥子，不要給自己以後，留下遺憾啊。”師傅搖了搖頭，把車開遠了。

“我到了，謝謝你。”李璇囈把外套遞給林立，輕聲說道。

“嗯，晚安！”

“林立！”就在林立就要轉身離去的時候，背後李璇囈的聲音傳來。

“怎麼了？”

“那個時候……對不起。”

“沒事，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活在當下不是嗎？”林立轉過身，柔聲道。

“活在當下嗎？”李璇囈眼神飄忽。“我們重新認識一次，可以嗎？”

……

坐在路邊，昏黃的燈光照在林立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林立吐出一口煙霧，心情複雜。

“回到以前？可能回不去了吧！”林立喃喃自語。“其實，從以前到現在，我都從來沒有怪過你啊！只是，心裡一旦生出芥蒂，還能消除嗎？”

“李璇囈，你特麼當初可是耍了老子啊，可老子為什麼心裡就是不去怪你呢？”

寂靜的街道上，林立的聲音在四周迴盪。

深秋的夜，清寒無比，城市中奔忙一天的人們，都已經安然的進入夢鄉。夢，或美，或惡，或喜，或悲……馬路邊的樟樹上，枯敗的葉片輕飄飄的落在地上，隨著秋風的吹來，逐漸的飄遠，飄遠。寧城的季節變化很不正常，前段時間還熱得不行，而現在，外出至少要穿一件厚一點的外套。拂面吹來的風，也不再那麼溫和，甚至帶著點點清寒。

寒冬，就要來了。

林立在公寓附近的早餐店吃著早餐，感受著天氣的變化，不禁感嘆，又是一年冬天來了，時間好快！

“小夥子，你幫我看下這個手機，我兒子給我打來的，但是我沒有接到。”正這時，一個老大爺拿著手機走到了林立跟前，有些靦腆的說道。

“哦，好的。”林立連忙從自己的感嘆中醒過來，接過大爺的手機，幫大爺把電話回了過去。

“喂，小築，對，是，你放心，身體好著呢……”

林立看著大爺幸福的笑容，和那種和藹的語氣，心中不自主的想到了爸媽，自從畢業後，好像還真的沒有給媽媽打過電話，如果他們接到電話，也會像這個大爺一樣，很開心吧！

漸漸地，他覺得自己口中咀嚼的包子，變得素然無味。

“小林，這次和高德的合作，你和小李表現的很不錯，以一名新手能做到這種地步，真的值得誇讚。所以，公司決定，給你們漲工資。”

剛到公司，林立便被胡總監叫去了辦公室，當聽到這個訊息，他開心的差點蹦起來。畢竟，轉正後，這兩個月以來的努力，在這時終於有了回報。

而相對來說，李璇囈倒是平靜許多。

“林先生，既然漲工資了，難道不請我揮霍一頓嗎？”出了總監辦公室，李璇囈雙手背在身後，身子微微前傾，面帶微笑的對林立說道。

“啊？當然可以啦！”那一瞬間，林立是純屬的條件反射，也在這一瞬間，他有一種錯覺，彷彿二人又回到了大學時期。

“喂，平安，不要說話，聽哥說，我漲工資啦，哈哈哈，今晚我請客，隨便你點。”剛下班，林立便立刻給張平安打了一通電話，分享這一好訊息。

“哎喲，林少，這是好事啊，不過既然你請客，是跑不掉被小爺宰一頓的。”電話那頭，張平安的聲音傳來。

“哥什麼時候虧待過你嗎，晚上老地方見。”

掛了電話，便發現李璇囈站在旁邊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怎麼了？”林立被盯得略微有些不適，僵硬的動了一下身子。

“沒事啊，我等著你帶我去揮霍呢？”李璇囈說罷，轉身離去。留下林立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立子，我想吃那個，還有那個，還有還有……”

林立頓時覺得腦袋出現三條黑線，一把將選單塞到了張平安的手中。

“自己點。”

然後，他轉過臉，看向正笑吟吟看著他們二人的李璇囈。

“大排檔，應該是你第一次來吧？”

“我哪有這麼嬌氣啊，我也是經常擼串的好嗎？”李璇囈嬌嗔的白了林立一眼，那風韻，險些讓林立再次呆了去。

“那就好，我還怕你吃不慣呢？”林立尷尬的撓了撓頭。“我跟平安一直都這樣，你別介意。也是這小子，一個勁的要來擼串。”

“我覺得，你們這樣挺好的，至少，不開心的時候，有人陪你放開身心，伶仃大醉。”李璇囈用手託著下巴，眼神有些迷離。

林立看了一眼李璇囈有些單薄的著裝，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上衣脫下來，披在了她身上。

李璇囈眼神低迷的看了披在身上的外套，在這上面還有著這個男人的溫度，那麼暖和，讓人覺得那麼安心。

她沒有拒絕。林立醒了，準確的說，他壓根一夜沒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裡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最後想明白了，那是放棄！

五點鐘，天色還沒有亮，刺骨的冷風呼呼的吹著，街上沒有行人，只有早餐店已經開門，為人們準備著早點。林立裹了一件棉大衣，在街上孤獨的溜達，他給自己點了一支菸，很享受的猛吸了兩口，然後又劇烈的咳嗽，他被嗆到了。

終於，他爬上了附近的一座高塔，他坐在上面，看著地平線泛起的一絲魚肚白。

半個多月的陰霾天氣終於過去了，太陽剛剛爬出地平線，溫暖的氣息便席捲了整個寧城。

林立洗了一把臉，看著鏡子裡，沒有一絲精氣神的自己，無聲嘆了口氣，背上揹包，上班去了。

“小林，你過來一下。”胡總監面色嚴肅，林立見狀心中一凜。

“胡總監，怎麼了？”林立敲門進了辦公室，有氣無力的詢問。

“昨晚沒有休息好啊！要多注意身體，雖然公司的任務很重，但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一進門，胡總監見到林立的狀態，竟是奇蹟般的關心他。

“呵呵，多謝總監關心，您放心，這次談判，我一定會……”

“我叫你來有兩件事。”胡總監手掌一抬，打斷林立的話。“第一件事，就是關於談判的事情，你不用負責了，我方才已經交給了陳平；第二件事，是關於小李……”

說到這裡，胡總監語氣一頓，抬眼看了看林立。而此時的林立，在胡總監第一件事情丟擲來的時候，就已經懵了，當胡總監說到“小李”的時候，他瞳孔頓時一縮，身軀微微一震。

“早上我來到辦公室的時候，看到這封辭職信，是，小李的。”胡總監把一封辭職信推到桌面上，林立抬頭望去，只見那信封上寫著三個秀氣的字——李璇囈。

“其實，別看我這個年紀了，但你們年輕人的那一套我都知道的，小林啊，小李她是個好女孩，拋去上司來說，這段時間的相處，我也算是你們的老哥，作為哥哥來說，我倒是希望你們兩個人能好好的。人這一輩子，總會做錯一些事，也會錯過一些人，但是能把握在手中的，卻放掉，那隻會是後悔。”胡總監突然語重心長，走到林立面前，拍著他的肩膀。

“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男人嘛，就該有些氣量，去把小李追回來，啊？”

林立心裡五味陳雜，說不出那是個什麼滋味，聽著胡總監“真誠”的話語，最終，面色一笑，點了點頭。

“小李在寧都機場，如果路上不堵車的話，你還可以在她登機前攔下她。”胡總監扔了一把車鑰匙過來，林立手忙腳亂的接住。“開我的車去吧！”

林立感恩的對著胡總監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看著那道匆忙的背影，胡總監開懷一笑：年輕，真好呀！

雖然拿到駕照已經兩年了，但林立還真的沒怎麼碰過車，他壓根沒有想到，老胡竟然這麼大方，而且他的八卦心竟然如此之重。看著自己握著的方向盤，林立心裡還是很有感觸的。

一輛白色的寶馬跑車在道路上賓士著，林立呼吸有些急促，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但好在，糟糕的堵車狀況並未出現，五十分鐘後，林立遠遠看到了碩大的四個字——寧都機場。

把車停好、鎖好後，林立飛一般的直奔機場內跑去，邊跑眼睛邊四處打量著，生怕錯過李璇囈的身影。偌大的機場，找一個人真的不容易，四處奔跑找了十多分鐘後，卻依舊沒有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叮……各位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由寧城飛往紐約的484航班已經抵達本機場，請各位旅客帶好自己的隨身物品，由3號登機口檢票登機。

LadiesandGentlemen,mayIhaveyourattentionplease……”

聽到這一通知的林立，猛地一驚，連忙跑向3號登機處，當他將要到達登記處的時候，腳步突然一頓，口中喘著粗氣，眼神定格在那道扶著行李箱，正一臉笑容看著自己的身影。

李璇囈。

此刻的李璇囈臉龐，雖然有淡淡的妝花掩蓋著，但還是很容易就發現那種憔悴。

二人就這樣互相對視了近一分鐘後，李璇囈拉著行李箱，轉身走進了登機口。林立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逐漸消失的身影，他沒有去追，也沒有出口去阻攔。

在那個眼神中，他感受到了一種決絕……

“若是再相見，可能會發現，這場感情已到了終點；

若是再遇見，可能不會再，說出那句愛你永不變……”

不知怎麼的，林立的腦海中響起那個自己聽了無數遍的旋律。

……

聯誼晚會終於結束，張平安推著林立匆忙跑去後臺。不小心間，張平安撞到了一個女孩，他連忙道歉，但是女孩好像是崴到了腳，無奈，張平安揹著女孩去了醫務室。

林立一個人來到後臺，推開了門，目光直接落在方才在臺上，讓自己為之神迷的那張面孔。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裝，很是一本正經的走到了女孩面前，紳士般伸出手，彬彬有禮道：“姑娘你好，我叫，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