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瑞堂的正廳內,二房沈曼姝和三房何婉芸站在江老夫人身旁。

“五公主,江家各房的姑娘們都在這兒了。”

江老夫人由來喜歡媚上欺下,趙玉瓚是靖桓帝最寵愛的公主,母妃又貴為後宮四大妃位之首的曹貴妃,自是巴結她都來不及,此刻正是一副諂媚模樣。

趙玉瓚坐在高位上,繡滿金絲線的八幅鑼裙拖曳在地,渾身散發著皇室獨有的貴氣。

“昨日你們誰去了頤園?”

她神情倨傲,問話的時候頭上珠翠環鈴作響,那雙丹鳳眼透滿身處高位者的銳色。

江凝心頭咯噔一下,倏忽間猜出趙玉瓚的來意。

謝沉胥是永安候府嫡子,母親嵐清公主乃靖桓帝長姐,便是玉瓚公主的姑母,想必她已私下給謝沉胥和趙玉瓚牽線搭橋,想要趙玉瓚嫁入謝家。

依謝沉胥的性子,斷然是不會娶這麼一位被靖桓帝寵慣的公主進府。

那麼昨日,還真不是江凝走運。

“祖母,昨兒個咱們都早早便去了二哥哥的升遷宴,唯獨六妹妹去得遲些...”

江雪儀若有所思般輕輕淺淺道,這下也提醒了江老夫人。先生每日留給幾位姑娘的功課就那麼一點,江凝何以用得著花上好幾個時辰去幫江雪嫣做課業。

“六丫頭,你可有去那兒?”

霎時間,江老夫人那雙精明的眼睛落到江凝身上,恨不得將她看穿挖淨。

沈曼姝和何婉芸眼波流動,都心照不宣地巴巴瞧她。

“難怪昨日在二哥哥的升遷宴上遲遲不見六妹妹的身影,原是到頤園去了。”

江雪嫣恨不得抓住江凝的錯處,也不管她何以惹上了趙玉瓚,落井下石般火上澆油。

江凝抬起頭來,輕飄飄睨了江雪儀和江雪嫣一眼,她眼神瞧起來同往常那副木訥的樣子沒什麼不同,但今日卻好似藏著抹厲色,叫她們不由自主瑟縮了下。

“你去了頤園?”

想到謝沉胥薄唇上的傷口,趙玉瓚心間猜測愈加深,娥眉深深蹙起瞪向江凝,出身皇家的威儀讓人不寒而慄。

江凝清澈的眸光動了動,眉眼間卻似乎露出頗難為情的神色,只見她挽起衣裙,緩緩下跪朝趙玉瓚道:“回稟五公主,此事關乎護國公府的名聲,請恕小女不能告知。”

“你敢忤逆本宮的命令?!”

趙玉瓚聲音顫顫,慍怒瞬間爬滿她嬌俏的粉頰。

江家女眷皆嚇得跪倒在地。

“六姑娘,你既然顧念著護國公府的名聲,就該將實情說出來,五公主乃是千金之軀,你今日說了還能保住護國公府的名聲,若是等五公主親自查出實情,到那時你想說也來不及了。”

趙玉瓚身邊的姑姑楊書謹到底是為皇室賣命多年,一番話軟硬並施,還透露著凌駕於護國公府之上的震懾力。

“阿凝,聽二嬸嬸的話,趕緊說了五公主還能寬恕你,若是晚了,嬸嬸也無能為力。”

沈曼姝掌府中中饋,瞅準節骨眼後,立刻端出當家娘子的派頭囑咐江凝。

“再不說,我讓張嬤嬤掌你的嘴!”

相較於沈曼姝,江老夫人對江凝可沒那麼多耐心。

這屎盆子,是硬要扣到她頭上了。

江凝緊緊抿唇,眼中不知何時蓄滿了淚水,聲音軟糯地看著她們問:“祖母和二嬸嬸真要阿凝說?”

她這麼做,便是要江老夫人和沈曼姝當著眾人的面親口承認這番話是她們逼她說出來的。

“說!”

江老夫人咬著後槽牙,沈曼姝亦是點了點頭。

江凝強迫自己深吸口氣,眼圈似是被嚇紅了,她抹了抹淚光垂首道:“昨日我替五姐姐做完課業後,本能趕在酉時前到宴客廳,不想經過頤園時,發現二哥哥在裡面,正和青窈表姐行...行苟且之事...”

“你胡說八道!你二哥哥豈是你能胡亂攀扯的?!真是什麼話都能編造得出來!”

沈曼姝陡然神色霎變,厲聲打斷江凝的話。

江家其他女眷,皆露出驚詫之色。

尤其是江雪儀,指尖掐得泛白。

沈青窈是沈曼姝自小養在棲雲院中的侄女,或許知曉自己是寄人籬下,沈青窈從踏進護國公府的那一日起,便極為乖巧聽話,平日裡她大多都在院中伺候沈曼姝,一來二去同江硯舟便走得近些。

尤其是她長大後,清秀柔婉的姿色顯露出來幾分,便更入了江硯舟的眼。

江凝無辜地抬眸看向沈曼姝,怯聲問道:“可方才不是二嬸嬸要我說出來的麼?撞破二哥哥的事後,我...”

“你還說!”

這下,打斷江凝的,換成了江老夫人。

江硯舟的升遷宴剛過,就鬧出這種醜事,若是被御史臺的諫太夫們知道,只怕明日參他的摺子便會遞到靖桓帝面前。

“五公主,老身對小輩們管教不嚴,叫您看笑話了。今日之事,只怕...”

江老夫人行事圓滑得很,咒罵完江凝後立刻朝趙玉瓚躬身請罪,只盼著她能早點離開護國公府,她們好關起門來懲治家事。

趙玉瓚受曹貴妃薰陶長大,並不是不會想事的脾性,江凝能將這等壞護國公府名聲的事說出來,想必不是弄虛作假,別人家的家事她也懶怠插手。

眼下,倒不適合再繼續追問下去了。

“擺架!”

她冷哼一聲後,楊書謹攜著宮女們跟在她身後離開。

江凝挺直脊背,抬眸便撞上江老夫人那對惡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