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江朔被誣遭到少林群僧圍攻,他雖走脫了,渾惟明卻被扣住,直到神會率南少林眾僧救出北宗高僧後,渾惟明才得證清白,渾惟明不比獨孤湘,他江湖閱歷豐富,恢復了自由後不僅立刻傳信讓本幫派中的高手立刻前來相助,更發帖給天下名門正派求助,當然也包括茅山。

茅山派大宗師李含光已久不問世事,實際掌教的便是李含光的首徒韋景昭,韋景照年富力強,頗有仇愾俠義之心,一聽此事,立刻親自點了眾多好手前來助戰。

至於獨孤問,那日江朔和獨孤湘離開蓬萊一路西行,獨孤問卻仍留在水城養傷,過了大半個月也已好的差不多了,這時江朔等人大鬧浚義府,魔教圍攻少林寺的訊息傳來,他可又坐不住了,獨孤問號稱「追雲逐月」,輕功可謂當世第一,他從東牟蓬萊出發,不消幾日就到了嵩山。

彼時震澤、茅山等派的高手都已到了少林,眾人匯合之後卻沒有得到葛如亮的訊息,不知道魔教大隊往西面去了,卻有一個少林多聞堂的弟子打探到訊息,魔教總壇藏在中條山中,他們也認為魔教定是押著眾人回總壇了,這才一齊奔中條山尋來。

只是眾人走的不是三門峽平陸這邊的渡口,而是走的雒陽孟津渡口,眾人穿過王屋山進入中條山,在河谷外恰遇到獨孤湘,雖然已經知道漕幫和江湖盟的群豪並未被捉來此處,但想魔教總壇留著也是禍患,何不順手將其拔除,潛入谷中後更發現了曳落河的伏兵,這才定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策,反而伏擊了尹子奇和李歸仁。

當然這些前情江朔可是全然不知,只見先是湘兒突然現身,接著渾惟明、韋景昭、獨孤問如神兵天降而來,不禁大喜,道:「爺爺,渾二哥,韋道長你們怎麼都來了?」

李歸仁冷笑道:「來了也好,正好一併了結了爾等。」

嚴莊卻起皺眉,他可不似李歸仁這般殘忍好殺,知道天下英雄好漢豈能殺的乾淨,已在盤算今日之事如何全身而退了。

韋景照道:「福生無量天尊,那日在北鎮廟中沒能向李都尉討教,景昭一直引為平生憾事,今日再遇都尉,正好當面請教高招。」

當日李歸仁率曳落河武士圍攻北鎮廟,結果被契丹大軍打退,韋景昭以大局為重,率茅山道士護衛眾醫師大賢,沒有追擊李歸仁,今日在此地再遇李歸仁,再無顧忌,便主動向他邀戰。」

李歸仁道:「韋道長有此雅興,敢不奉命!今日是單打還是陣鬥?韋道長劃個道吧。」

韋景照道:「今日之戰為的是武林公義,並非一人之恩怨,我們茅山道士與中原武林同進共退,願結陣與李都尉一戰。」

江朔一聽,忙道:「韋道長,小心燕軍陣法厲害啊……」他話說了一半,又想到李歸仁是六曜之首,氣劍功夫也十分了得,就算單打獨鬥只怕韋道長也不是對手,但這話卻說不出口,否則豈不成了看低茅山群俠,這可如何是好?

韋景昭卻對江朔笑道:「朔兒不必擔心,八門金鎖陣也好,璇璣天車陣也罷,都是出於玄門星象之學,難道我茅山玄門正宗,反而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陣勢麼?今日且看我與李都尉鬥陣。」

話已至此,江朔也不好再說,李歸仁卻向尹子奇叉手道:「請尹先生助歸仁和茅山派鬥上一鬥。」李歸仁武功雖高,卻不通陣法,曳落河武士所用的陣法均是尹子奇所授,因此對尹子奇十分客氣。

尹子奇笑道:「茅山派是天下玄門之首,必有他的道理,確實不可輕敵,我與你各引一陣共同對敵。」尹子奇見茅山劍士共有三十人,自己和李歸仁各引兩個北斗小陣組成兩個十五人的璇璣陣,正好也是三十人,這樣可也不算佔便宜。

這下別說江朔,獨孤湘都有點著急了,道:「韋道長,尹子奇和李歸仁的本事

都不在朔哥之下,僅憑茅山一派怕不是對手……」她心直口快,卻直接把眾人的擔憂都說了出來。

韋景昭笑道:「湘兒,你道天下只有他燕軍的陣法高明嗎?今日就叫你看看我茅山陣法的厲害。不過今日我茅山只到了二十九人,與敵對陣還缺一人……」他轉頭對江朔道:「朔兒,你之武功亦出自茅山,就由來補這個缺吧。」

此話一出,獨孤湘險些笑出聲來,心道:這位韋道長看來一本正經,說得大義凜然,結果居然是找個藉口讓朔哥助拳,江朔熟知璇璣陣,一人便能對付一陣,這樣韋景昭豈不是立於不敗之地了?

沒想到李歸仁和尹子奇全然不懼,須知璇璣陣的強弱在與陣眼之人,若不能鬥敗陣眼之人,就算懂得璇璣陣運轉之法也不能取勝。二人都曾敗在江朔手上,但又均輸的極不服氣,因此聽韋景昭邀江朔出戰,都覺正中下懷,至於茅山陣法如何,二人反倒不擔心,就算茅山陣法再厲害,看樣子江朔根本沒有和茅山道士演練過陣法,又怎能發揮出陣法的威力?想來是韋景昭不過是實力不夠,胡亂拉江朔助陣而已。

果然江朔道:「韋道長……但我不懂的茅山陣法啊……不會添亂嗎?」

韋景昭卻對江朔道:「朔兒,聽家師說,你也學過洞經?」

韋景昭說的洞經便是茅山一派的根本經典《上清大洞真經》,又稱三十九章經,江朔卻是先學的三十九章經之外的玉訣遺篇,但他不懂道藏,本是無法修煉的,幸得東巖子趙蕤飽覽群書所知甚廣,給他大致講解了洞經才得以修煉玉訣上所載的武功,江朔出洞之後,在紫陽別院又得李含光給他細解洞經中晦澀難懂的部分,才徹底將玉訣所載的功夫融匯貫通,因此說他學過洞經也是不錯。

江朔對韋景昭叉手道:「貞隱先生確實教過我洞經,但陣法雲雲卻從未聽說過啊。」

韋景昭問道:「你可知「天道執行,陰陽造化,訊息盈虛,日往月來,執行不息」之理?」

江朔答接道:「人能合天心,體天道,便可通神明造化之德。」

韋景昭讚許地點點頭道:「知道這些那便夠了,天地之間不過陰陽二氣而已,天下至堅與至柔實為一體,我茅山陣法名「玄牝劍陣」,玄者幽遠,牝著雌也,玄牝者道化生萬物而不見其所以生,老子貴柔守雌,稱」道「作「天下母」,此合的「柔弱勝剛強」之陣。」

江朔聽的似懂非懂,點點頭,又搖搖頭,道:「玄牝,難道是隻能以陰炁運功麼?」心想那我豈不是自廢一半功力?

韋景昭卻道:「玄牝絕非說的陰性內力,你只需記得「弱者道之用」便好,所謂不爭而天下莫能與之爭,你入陣便知。」

江朔點頭道:「朔兒勉力一試便是。」他心中想,就算無法領會茅山劍陣的妙處,我仍是依自己的法子力戰便是,總不能給韋道長拖後腿。

李歸仁和尹子奇那邊早已布好陣勢,兩個璇璣陣互為陰陽,如翼展開,圈住了韋景昭、江朔和其他二十八名茅山道士,李歸仁冷笑道:「韋道長,臨陣抱佛腳可還來得及?快些動手吧!」.五

江朔心中仍有些忐忑,韋景昭卻神色自若,道:「朔兒,我們一起上!」

說這提劍向上便闖,江朔急忙問道:「我們各戰一陣麼?」他見韋景昭衝向李歸仁,便道:「韋道長你戰李都尉,我來對付尹先生。」

不想韋景昭卻道:「朔兒,隨我來,玄牝陣無固定陣圖,不用分頭迎擊,你隨著我,我來教你徵法。」

江朔可是越來越糊塗了,但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抽出七星寶劍隨著韋景昭向前,其他茅山道士也各自抽出長劍,離散開來,江朔眼角瞟到茅山劍士看來毫無嚴整的陣勢,只是向兩個璇璣陣分頭禦敵而已,不禁眉頭

一緊。

果然李歸仁對茅山劍士的表現也頗為不屑,又聽韋景昭竟然要現教江朔陣法,不禁連聲冷笑,催動己陣向茅山劍士捲來。

李歸仁本來使用氣劍術,不用尋常長劍,但他知江朔七星寶劍的劍鞘是南海樫木所制不懼氣劍,因此特地也使了一把長劍,韋景昭見他出劍挾帶風雷之聲,傳來的內力極為凌厲,知道厲害不敢大意,手中劍招只使了半招便抽身就走,其他茅山劍士與曳落河武士也是一觸即退,但他們各自退卻的方向完全沒有規律可循,看來更沒有什麼玄妙的陣法。

曳落河武士受到璇璣陣的嚴格約束,原本只能按星位旋轉,但茅山劍士一散開,曳落河武士自然不肯放過,各自追了一步不自覺地拉大了璇璣陣,璇璣陣雖然拉長,但仍維持著陣型。

韋景昭一讓開,便將身後的江朔讓了出來,江朔手中七星寶劍是神兵利器,他內力亦強,不懼李歸仁手中長劍,揮劍就砍,李歸仁知道七星寶劍鋒利,兜轉長劍不與江朔交鋒,江朔揮劍仍想再打,韋景昭卻喊道:「朔兒,戊山辰向!」

江朔知道這說的是易經方位,想也不想,揮劍向左一劃,一劍正削在左邊一個曳落河武士的肩上,此人身上披甲,被七星寶劍劃過,立時被削斷數片甲片,萬幸有肩甲稍微擋的一擋,保住了手臂沒被江朔斬斷。

江朔一愣,沒想到這璇璣陣竟然如此鬆散,陣型全不似此前所見的那般緊密,此刻李歸仁的長劍已再次刺到,江朔剛想接招,韋景昭又喊道:「卯山酉向!」

江朔滑步向右,避開李歸仁長劍的同時,一劍刺出,李歸仁另一側身邊的武士正隨著他一齊行動,掩護李歸仁的側翼,卻忽見江朔從一個詭異的角度避開當先的李歸仁,徑直向他刺來,那武士百忙中側身翻滾,才堪堪避開了江朔這一刺,卻不料正落在韋景昭面前。

韋景昭一劍斬掉那人的頭顱,血濺道袍,高呼道:「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斬妖除魔便是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