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奉天殿偏殿,一股熱氣頓時撲面而來。

大殿的地底下都鋪設有地龍,冬天來臨時,皇宮裡依舊能夠溫暖如春。

朱棣坐在龍椅之上,手持硃筆,正在快速的批閱奏摺。

而朱棣身旁,還有一個年輕的官員正在幫他打下手,主要負責幫朱棣遞奏摺,以及將朱棣批閱好的奏摺整理好,發還給六部。

陳堪進門之後,朱棣看都沒看他一眼,陳堪便也不打擾他。

等到批閱完一疊奏摺,那官員便將批閱好的奏摺撤下,又重新將一疊還沒批閱的摺子放到桌案上。

趁著這個間隙,朱棣喝了口水。

隨後將視線投向陳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朱棣的視線看過來,陳堪趕忙朝他拱手問安。

“來了,坐吧。”

朱棣指了指桌子前方的椅子,待陳堪坐下,便一心二用,一邊批閱奏摺,一邊朝陳堪問道:“知道朕今日叫你來是因為什麼事情嗎?”

陳堪老老實實的應道:“臣不知,還請陛下明示。”

朱棣道:“朕的大侄子死了。”

陳堪:“?”

陳堪皺起了眉頭,你大侄子死了關我屁事。

等等,哪個大侄子?

不會是朱濟熺吧?

“據山西布政使司的說法,是今年初雪之時,在王陵凍餓而死。”

朱棣依舊在不斷地批閱摺子,就好像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完全無所謂似的。

此言一出,陳堪頓時在心裡狂呼:“真是,死得好哇~”

但表面上,他還是裝出一副錯愕的樣子,詫異道:“廢晉王殿下,崩逝了?”

朱棣的眉頭皺了起來,沉聲道:“你別告訴我,這件事和你沒關係。”

“啊?”

陳堪一愣,合著朱棣這是在懷疑他。

他頓時就不開心了,這不是冤枉好人嗎?

“陛下明鑑,這事跟臣可是一絲一毫的關係都沒有哇。”

“臣將廢晉王送到王陵之後,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京師了,這怎麼能和臣有關係呢?”

陳堪頓時叫起了撞天倔。

雖然,可能,但是,朱濟熺的死是他在背後推動的沒錯,但,又不是他弄死的,要問你得去問朱濟潢啊。

朱棣狐疑道:“真和你沒關係?”

“沒有!”

陳堪回答得很果斷,臉上露出一副受了天大的冤屈的模樣。

看著陳堪的即興表演,朱棣放下了手中的硃筆,隨後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罷了,沒有就沒有吧。”

朱棣輕飄飄的揭過此事,頓時引來那年輕官員詫異的目光。

他看著陳堪,臉上的表情很豐富。

陳堪朝他回了一個友好的笑容,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這人應該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楊士奇了。

不過,現在他還在做著朱棣秘書的工作。

將目光從楊士奇的臉上收回,陳堪默默的等待著朱棣的後話。

他把自己叫來,總不可能就是為了告訴他朱濟熺的死訊吧?

片刻之後,朱棣果然又開口問道:“你去五城兵馬司歷練那麼久,現在可有什麼收穫?”

陳堪神情頓時為之一肅,他知道,肉戲要來了。

他應道:“回陛下,目前五城兵馬司的行政範圍已經擴大到江浙與湖廣一帶。”

陳堪的說法比較委婉,本來他是想說五城兵馬司已經能夠和錦衣衛一較高下了的。

但是稍加思索了一下,他還是覺得做人不能太囂張,要低調一點。

朱棣聞言,頭也不抬的說道:“還不錯。”

“嗯,最近京察要結束了,京師的治安方面,你要想辦法把控一下。”

“是!”

陳堪剛剛拱手應下,朱棣便罷手道:“行了,你退下吧。”

陳堪一怔,這就要趕人了?

不是要說我和大眼睛萌妹的婚事嗎?

不過朱棣已經再度忙碌起來,陳堪也沒有發問的勇氣。

出了皇宮之後,陳堪一邊走,一邊琢磨著朱棣話中的深意。

什麼叫京察要結束了,讓自己多把控一下京師的治安,言外之意是京師最近有可能出什麼大亂子?

沒道理啊。

靖難的遺孤們都被朱棣發配到了奴兒干都司放羊,藩王們的兵權也被李景隆收繳得差不多了。

蜀王的叛亂業也接近尾聲,只剩下朱椿帶著一幫殘兵敗將堅守著夔門天險。

難道是福建的倭寇要打到京師了?

這些猜測純粹是陳堪天馬行空的想象,事實上很快他就猜出朱棣的深意。

既然是京察結束了,那就意味著有人要升官,有人要被革職,更有人要被抓進大牢裡審判。

綜上所述,陳堪得到了一個合理的結論,那就是錦衣衛要動手了,紀綱要開始大肆株連官員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也就是說,朱棣需要陳堪的五城兵馬司正式與錦衣衛針鋒相對。

錦衣衛負責拿人,陳堪負責將錦衣衛株連的好官救下來,主打的就是一個平衡,順手施恩於那些沒有犯罪的官員,讓他們對朱棣感恩戴德。

這就是朱棣的帝王術。

簡單,而且好用。

只是從錦衣衛手上救人簡單,但對於五城兵馬司來說,真正的難點在於怎麼判斷被錦衣衛抓走的官員是好官還是壞官。

總不能錦衣衛抓一個人,陳堪就帶人去救一個吧。

救下來的是好人還好說,萬一要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那樂子豈不是就大了?

陳堪突然停住了腳步。

“大人,怎麼了?”

張三與方胥頓時如臨大敵的圍了上來,一臉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陳堪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慌什麼。”

“回皇城,去吏部。”

陳堪一聲令下,剛剛離開皇宮的眾人又回頭朝皇宮走去。

東長安門外,當戶部,兵部,吏部的官員遠遠的看見陳堪帶著一干爪牙逐漸逼近時。

很有默契的同時停下了手上的事務。

然後各自回到了衙門。

“砰~”

三個衙門同時關上了沉重的大門。

陳堪一頭黑線。

怎麼回事?

陳堪來到吏部門口,“陳堪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上次被他取下來扔到了垃圾堆裡。

但現在,牌子沒有了,緊閉的窗戶與大門反而更讓他覺得受到了嚴重的侮辱。

自己長這麼帥,這些官員竟然不歡迎自己,他們是眼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