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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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子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栽在這種卑鄙的手段之下。
看著佛子滿臉驚惶,男子獰笑道:“本尊知曉,所以本尊沒用毒,只是在針上塗了一點麻藥而已......”
說完,男子撿起重劍,一步一步的朝佛子走去。
而佛子此時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一臉驚恐道:“你是......”
“是你!”
可惜,男子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重劍瞬間刺穿了佛子左邊的胸膛!
一劍下去,佛子口中冒出黑血,抽搐幾下之後便失去了動靜。
他的臉上滿是不甘之色,瞳孔逐漸渙散。
確認自己的重劍刺穿了佛子的胸膛,男子笑道:“也罷,看在同為白蓮教效力這麼多年的份上,便給你留個全屍吧。”
說完,便拖著佛子的屍體,丟進了他方才挖好的坑裡。
土坑不大不小,剛好裝下佛子的屍體。
男子很講究的在坑上堆出一個小土堆,又尋了一塊木頭插在土堆前方充作墓碑,隨後朝土堆行了一禮,背上重劍揚長而去。
只是他沒料到,在他走後不久,土堆卻微微顫抖了幾下。
也沒有料到,一個少女躲在樹洞裡,親眼目睹了兩人的爭鬥過程。
......
望月寨的佛堂裡,聖女沒由來的有些心神不寧,這感覺來得毫無道理,她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誦唸了一遍經文之後,她叫過來一個白蓮教徒問道:“佛子呢?”
教徒一愣,恭敬的應道:“佛子按照您的吩咐,去檢查缺口去了。”
女子眉頭一皺,吩咐道:“叫他回來吧。”
“他回不來了。”
男子大步走進佛堂,臉上扯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聞言,聖女心中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她顫抖著聲音問道:“什麼意思?”
男子伸手摟住聖女纖細的腰肢,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因為,我送他去見聖母了。”
“你......”
聖女的身體一顫,隨後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男子用怪異的語氣淡淡的說道:“我說過,會輔佐你幹掉剩下的四個佛子,讓你成為白蓮教唯一的王,現在,還剩下三個。”
聞言,女子臉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她驚惱於男子事先不和她商量,便擅自做主除掉了佛子,但同時,心裡不知怎的,又好像輕鬆了不少。
當初但凡有一絲半點的選擇,她絕不會委身於一個猴子一般的野人。
她心裡的雀躍,似乎是因為一段黑歷史被抹去。
順勢靠在男子懷裡,二人正想更進一步,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聲音。
“報,聖女,那人的車駕到了!”
來稟報訊息的教徒是西佛子手下,稟報完訊息之後,他在佛堂裡環視一圈,見自家佛子不在,便看向女子問道:“聖女可曾看見我家佛子。”
女子淡淡的說道:“佛子有事暫時離開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們聽從本尊的命令便可。”
那教徒眼中閃過一抹狐疑之色,不過想到自家佛子神出鬼沒的性子,便也沒有多問。
女子吩咐道:“既然那人的車駕到了,那便按照原計劃行事吧。”
說完,她的腦海之中不由得浮現出那個人的身影。
她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可以說一切的根源都在那人身上。
她對那人本該充斥著無窮的恨意才對,但一想到那人今天便要命喪於此,她的心裡又頓時浮現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惆悵之中帶著一絲快感。
這種感覺讓她心裡對身旁的男子都下意識的生出一絲隔閡。
她下意識的掙脫了男人的懷抱。
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下意識的覺得她應該這麼做。
獨臂男子倒是沒有察覺到聖女的異常。
他只是覺得或許女子認為此時不該分心做其他事情。
“你先走,我處理完這裡,便趕來與你會合。”
獨臂男子說完,便揹著重劍出了佛堂緩緩地朝寨子裡走去。
這些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刺殺欽差,不管成不成都是誅九族的大罪,雖然他們並不在乎,但他們也不會心軟,留下這麼多活口讓朝廷來查。
女子咬了咬嘴唇,心裡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對那報信的教徒吩咐道:“留那人一條命,帶她來見我。”
那教徒有些詫異,不是事先商量好的一個活口不留嗎?
不過現在佛子不在,聖女的命令便是所有白蓮教徒的最高指令,他也沒有反駁。
教徒領命而去,女子定定的站在佛堂門口,遙望著臨安的方向。
這段時間,她曾無數次的幻想過,若是當初她沒有做出那個決定,她現在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應該會很幸福吧?
在他的羽翼下生活,一生一世都有人庇護著她。
她聽說,那人很是寵愛他現在的妻子,更是在京師放出話去,此生只願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一切,本該是屬於她的。
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她已經沒有了回頭的機會。
“她真的很幸福呢!”
喃喃自語了一句,女子眼中逐漸有霧氣瀰漫。
但很快,她的臉色便堅定起來。
她現在已經有了力量,有了權力,她要將屬於她的一切都拿回來。
寨子裡響起了屠殺帶來的慘叫聲。
阿金家的竹樓裡,村長聽見了村民們的慘叫聲。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拉著剛剛從小路趕回家中,依舊驚魂未定的阿金走到竹樓的裡間。
隨後臉色肅穆的小聲道:“你躲好,等這件事情過去之後,便去城裡和你爹孃生活吧,再也不要回寨子裡來了。”
“阿公,我不要。”
阿金帶著哭腔,滿臉驚恐地拉著老者的袖子不肯放手。
老人此時的臉色很平靜。
聽著慘叫聲離家越來越近,原本連走路都走不穩的老人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提起少女的袖子,便將女子推進了裡間。
竹樓之下有一間密室,入口處很窄,就連少女鑽進去都顯得有些吃力。
這個密室的存在,就連阿金這個從小就在竹樓之中長大的少女都不知道。
阿金捂住了嘴巴,眼眶之中豆大的淚珠滾落,但她卻不敢發出任何一絲一毫的聲音。
老人將阿金塞進密室之後,開啟一個塵封已久的箱子,從裡面取出一套滿是灰塵的皮甲套在了身上。
箱子裡,還有三段白蠟樹做成的短棍,以及一柄生鏽的槍頭。
老人不緊不慢的將三段白蠟槍桿擰到一起,將槍頭擰好之後,一杆洪武年間常在軍隊之中看見的制式長槍便出現在手中。
洪武年間,國家缺少鐵料,軍隊之中最好的武器便是這樣的長槍,白蠟製成的槍桿,用桐油浸泡之後,據說可以百年不腐千年不朽。
從老人聽見白蓮教的密謀開始,他便明白,那些人是絕不可能放過他們的。
他交代過少女,讓她去了城裡之後就不要再回來了。
可惜,少女不聽話。
老人手持長槍,身著皮甲,腳步緩慢,卻無比堅定的走出竹樓。
那個儈子手殺人的速度很快,寨子裡的青壯們不是沒有組織力量反抗,可惜在那柄巨大的重劍面前,他們手中的柴刀,木槍等武器就像是紙糊的一般,輕易的便被那柄重劍撕碎了。
順帶著手持武器的人,也化作了一灘軟肉。
老人,小孩,婦女,青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難以置信的惶恐之色。
直到現在他們也沒有想明白,他們用心供奉的佛徒,為何會對他們舉起屠刀?
“殺了他!”
寨子裡的青壯們雙目充血,用土話高喊道。
他們不明白,為何寨子裡的人用真心對待他們,他們反而如此回報寨子。
所有青壯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殺了這個惡魔,為寨子裡慘死的親族復仇。
獨臂男子臉上帶著不屑的笑容,整個人宛如狼入羊群,重劍揮舞之下,一條條人命就此流逝而去。
在他看來,這些宛如猴子一樣的土人,根本就不配被稱之為人。
他很自負,甚至自負到不願讓任何一個人出手相助。
因為他堅信,他能在麾下三千白蓮教徒將那一支四百人的欽差隊伍吞噬之前,殺光望月寨裡這數百人。
老人看見了苦苦抵抗的青壯們,可惜,族中兩百餘人,真正的青壯也就四五十人而已,此時,大半青壯已經死在那儈子手的手中。
剩下的人在武力值上與那儈子手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
就像一群正在上幼兒園的小朋友對上一個成年人,人數再多,衝上去也就是送死罷了。
而慘叫的老幼婦孺,也就只會慘叫而已,並不能對正在苦苦抵抗的青壯們提供任何有利的幫助!
老人眼眶之中滲出血淚,他握緊長槍,用盡全身的力氣聲嘶力竭的喊道:“全軍列陣!”
沒有人知道一個乾瘦的老人口中為何會爆發出如此巨大的聲音,甚至大到讓正在享受屠殺快感的獨臂男子手中的劍勢一滯,隨後肩膀上便被一把柴刀割破了一大條口子。
“找死!”
男子大怒,一腳踹飛那手持柴刀的土人,手中重劍被他當成了棍子再用,一劍橫掃過去之後,站在男子身前的一個土人腦袋便像西瓜一樣爆裂開來。
白的,紅的液體濺了男子一身。
男子不僅不反感,眼神之中反而閃過一片嗜血之色,伸出舌頭便將嘴角的一點白花花的像是豆腐一般的東西捲進了口中。
青壯們被男子這個狀態嚇壞了,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惡魔?
唯有眼中流出血淚的老人完全無懼。
老人將手中的長槍橫在胸前,槍頭指著男子便顫顫巍巍的衝了過去。
“吾乃侯爺麾下一老卒,殺!”
老人的長槍被男子一把捏住,他面帶嘲弄之色看著老人。
“這裡只有白蓮聖女,沒有侯爺!”
老人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只是用盡全力刺出了早已鏽跡斑斑腐朽不堪的槍頭。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老人想起那長相與侯爺七分相似的少年。
侯爺那樣的人,不該英年早逝的。
不過多年以後,還能在雲南看見侯爺的後人,此生足以!
“殺!”
槍頭終究是腐朽了,殺不了人,也救不了命,碎裂在男子的重劍之下。
獨臂男子原本是要一劍拍碎他的腦袋的,但最後關頭,男子又改變了主意。
改拍為削,將老人的身首分離。
重劍不只是重,同樣鋒利。
老人的屍身倒在地上,手中緊緊地握著只剩下白蠟槍桿的長槍。
老人屍體倒下的瞬間,便像引起了連鎖反應一般,大地忽然震動起來。
“殺!”
遠處傳來陣陣喊殺之聲,為首者,正是沐晟。
獨臂男子面色一變,回頭望去,寨子後面的山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隊漢人士卒,他們宛如猙獰的野獸一般朝著寨子急速的衝了過來。
男子面色數變,大明的軍隊可不是這群猴子一樣的野人能夠媲美的。
但軍隊為什麼會出現得這麼快?
難道教中出現了叛徒?
來不及多想,他意猶未盡的看了一眼剩下的三分之二村民,揹著重劍便衝出了寨子。
而已經被男子嚇破膽的村民們,此刻竟無一人敢上去阻攔。
官道之上,陳堪冷眼看著山林之中密密麻麻的人群。
山林之中,騎兵失去了作用,陳堪麾下的將士們便下馬來,用布條將刀柄裹在手心。
大明的騎兵強。
但鮮有人知道,大明的步卒一樣天下無敵。
而知道這個事情的人,如陳友諒、方國珍、明玉珍、張士誠等人,全都已經死了。
“聖女有令,那人抓活口,其他人格殺勿論!”
“殺!”
能跟隨佛子與聖女來到雲南的白蓮教徒,每一個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能否與成建制的軍隊抗衡不清楚,但單兵作戰能力,他們不會遜色於任何一個大明士卒。
雙方都沒有過多的廢話。
彼此之間都很清楚,他們的關係僅限於截殺與被截殺。
陳堪也學著其他士卒的樣子,將繡春刀綁在手心之上。
這樣做的好處除了刀子不容易脫落之外,還有一個好處便是,在戰敗之後容易自殺。
明初的大明將士都是驕傲的,他們有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精神。
“殺!”
三千人對四百人,看似結果已經註定,但當雙方甫一交手之時,白蓮教徒們才發現事實並不像他們想象中的那樣。
眼前這支騎兵改成的步兵,抵抗的意志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因為他們就沒有抵抗,而是選擇了發起衝鋒。
哪怕他們只有四百人,哪怕他們是被居高臨下的包圍著。
陳堪熱血上頭,揮著刀子嗷嗷叫著便打算衝上去。
冷不丁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摔了個狗吃屎。
當他回頭看去,就見陳安一臉淡定的收回了腳。
然後,三個御史便像泰山壓頂一般將陳堪壓在了身下。
“放開我......”
“你們想以下犯上嗎?”
“嗚~”
陳堪的咒罵聲還沒出口,口中便多出一隻散發出惡臭味的靴子。
“幹得好!”
方胥和張三衝出去時,忍不住朝陳安伸出了大拇指。
這樣的事情他們早就想幹了,又怕被打!
“嗚嗚~”
陳堪像蛆似的扭動兩下,奈何三個瘦弱的御史就算再怎麼瘦弱,加起來也足有四百多斤,陳堪雖然正值青年,但四百多斤的肉壓在他身上,他還想動彈,那無異於是痴人說夢。
陳安痛心疾首道:“大人,就算下官求求你,你稍微安穩一點,別上去給他們添亂好嗎?”
在陳安看來,這種事情,讓這些丘八上就行了。
這位大人好歹也是方孝孺的學生,正兒八經的讀書人,跟著一群丘八抄刀子砍人算怎麼個事兒啊。
更何況,就大人這小胳膊小腿的,上去也是純屬添亂,那些丘八應付這麼多敵人就已經夠辛苦的了,還得分心保護大人,這不是扯淡嗎?
“嗯唔~”
陳堪滿臉悲憤的晃著腦袋,他認得出,他口中這隻臭靴子就是陳安的。
“我要殺了你!”
陳堪在心中哀嚎。
看著漫山遍野的敵人,再看看被將士們緊緊護住的自己,陳堪的心都在滴血。
他的手足兄弟,死一個他都覺得心疼。
戰況很快陷入了膠著,白蓮教徒們沒想到這群丘八竟然會以攻代守,並且還真的將那人守得密不透風,讓他們看不見一絲機會。
宛如泥潭一般戰局讓領頭那白蓮教徒很是惶恐。
這裡可是官道之上,若是在朝廷的騎兵趕來之前他們沒辦法拿下這支隊伍,那完的就是他們了。
雖然他打心底不相信朝廷的軍隊會來得那麼快?
但萬一呢?
“殺,都給我上啊!”
男子咆哮了數聲,將預備的人手也都全部投入了進去。
官道正中間,陳堪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眼神之中滿是恨意。
他沒想到關鍵時候他竟然會栽在自己人手裡。
陳安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忍不住憂心忡忡,他倒不是擔心死在這裡,畢竟山林之中還藏著朝廷的六百精騎。
他是擔心此事過後,陳堪記恨他怎麼辦?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御史啊,而陳堪卻是新皇面前的當紅炸子雞,還是陛下的女婿。
他要是想弄自己,那還不跟弄死一隻小雞仔一樣簡單?
要不然先把他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