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在哭。

傅景覺得後背都快被她哭溼。

他沒再動,只是站在那背脊挺直,像在等她平復情緒,又似乎是在看她這戲到底怎麼演下去。

傅景並覺得她真怕黑,他們夫妻三年期間,他不是沒見過她獨自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客廳內,有次他不知情,見客廳一片漆黑,他就直接開了燈,她卻對他來一句,「不用開,我喜歡這樣。」

當時喜歡,現在又怕成這樣?

沒人會相信她,傅景就更不會。

但身後的女人仍在往他身上貼,似乎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只能拼命抓住,才能得以喘息。

傅景自認為對她已經夠仁至義盡,她一通電話他就趕過來,是看在往日情分上,她或許並不在乎,但他也不想做得那樣絕情,但戲過了就讓人挺厭惡,也噁心。

「周落,鬆開。」

周落是真的害怕,這種害怕已經很久沒出現過,像又重新回到小時候,屋外電閃雷鳴恐怖至極,屋內也是讓她無比懼怕,她縮在自己被子裡瑟瑟發抖,「你能不能,留下來陪陪我?」

傅景一直以為她不會求人,沒想到她非但會,而且連度都拿捏得好好的。

「不是人人都吃你這套,我不知道別人,但我確實不吃。鬆開,別弄得大家難看。」

周落沒鬆開,仍是緊緊抱著,從後面抱著,她的胸正不斷頂著傅景的後背。

傅景眼神瞬間一沉,「你知道電閘在哪,應該是跳電,我幫你弄好就行。」

周落對這方面一竅不通,「不知道,可能要問樓下的保安。」

傅景掰開她死死抱著他的手,他想說他去樓下問問,話還沒說出口,燈就突然全部亮了,更有腳步聲匆忙的過來。

而此時身後的女人,剛才還死死抱著他的女人,突然將他鬆開。

傅景有點好奇,因為她鬆開他的速度實在有點太快了,剛要轉身過去看看的時候,樓下保安就站在門口那裡,「周小姐,你沒事吧?剛才突然跳閘,我去推閘,所以才……」

不太敢說,因為傅景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在這裡當保安的人到底是有點眼力勁的。

周落已經快速恢復如常,眼神卻垂著看向別處,「沒事,是我讓他來的。」

保安應了聲,見這裡確實沒什麼事後就轉身離開。

燈這樣一亮,剛才發生的事好像都不是真的一樣。

傅景站在那,側頭看旁邊的女人,眼淚沒了,可憐兮兮的表情也沒了,現在臉上都是清清冷冷的樣子,又開始端起來了,真叫變臉比翻書還快。

「周落,確實是我小看你了。」

剛才那一刻,他雖然清楚她應該是裝的,但心裡仍有百分之一覺得她不是裝。

周落大大方方的說:「剛才讓你過來,是我不對,我道歉。」當時燈暗的太突然,她完全沒有準備,手機又沒電,她腦子裡能想到的就是他。

三年的夫妻生活,他對她其實還有一定影響得,比如在這種時候,她會立刻想到他。

會不自覺求助於他。

但現在燈又亮了,她自然不再需要他。

周落不知道他為什麼也會願意過來,大概是他這個人骨子裡紳士慣了,她剛才那樣可憐兮兮給他打電話,他也不好拒絕,就過來看一眼。

但現在肯定是走了,而且應該是心情極不好的離開。

周落這樣想得時候,她已經走回到自己辦公室,正準備關門,但門卻關不上,她詫異仰頭,就看見本應該離開的男人如銅牆鐵壁般站在門口,他單手推著門,眼底盡是犀利跟冷銳。

周落哪裡比得上他的力氣

,沒多久,傅景就成功登堂入室,他不得不承認陸修齊確實對她不錯,光這間辦公室都是他們傅氏總經理級別才能有的。

但當然也不能這樣比,畢竟她付出得或許不僅腦子,還有她的身體。

傅景戴著皮手套,進來後他就將皮手套摘了,他那雙手天生好看,摘手套的時候,因為好看,周落不禁多看了幾眼。

她算是半個搞藝術的,對美的東西向來沒什麼抵抗力。

傅景沒發現她這一舉動,只漫不經心得問,「畫的怎麼樣了?」

他剛才情緒明明是滿的,是緊繃的,現在又這樣鬆弛。

鬆弛到讓周落覺得他好像真是在閒聊。

但周落到底不是真的傻跟蠢,現在畢竟是競爭對手,她也沒多說,「還在畫。」

傅景知道還在畫,他已經看見了,他現在站得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見她桌上的那些稿紙。

也就看了眼,正打算走得時候,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的是溫巧。

傅景照常接聽,剛接通,溫巧就在那邊著急問,「你在哪呢?」

溫巧會打這通電話其實是有原因的,是寧初柔告訴她說傅景著急從傅氏離開,是不是去找她了?

問她那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因為傅景看上去很著急。

溫巧聽見寧初柔這樣說得時候,她也沒點破說,沒說不是來找她的,只說她沒事,讓她放心。

等電話一結束通話,她就立刻給傅景打電話。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就是有種預感,他是去找周落了。

溫巧這樣問,其實已經有點不禮貌,朋友之間這樣算是過界。

但傅景並沒有不理她,他邊說邊重新戴上手套。

轉身從辦公室離開之前,也只是淡淡看了眼周落,然後就直接走了。

而周落,其實她沒看上去那樣平靜,心情是比較複雜的。

她覺得自己剛才,真的失控了。

傅景回傅氏的路上,溫巧也沒掛電話,她不掛,傅景也沒先說要掛。

溫巧明顯情緒不太好,她已經快要壓抑不住自己,她想讓傅景別理周落,也想讓他快點離婚,但是這些話她也不好說出口,可是不說出來,她每天都在受折磨。

只要他有風吹草動,她就覺得他對周落其實也沒有表面看上去那樣沒感覺。

「我可能不該回來。」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下抿唇,「……但我就是好奇你結婚後過得怎麼樣?」

傅景握著方向盤熟練打了個轉,有車外的光影掠在他俊冷的臉上,「嗯,你看見了,過得不怎麼樣。所以,結婚還是要慎重。」

溫巧像被當頭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