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上是什麼!”門口計程車兵攔住了這個背劍的人,周圍計程車兵聽到聲音,也都偏著頭盯著他,有人撥開覆蓋長劍的麻布。

“你們住手。”背劍之人冷著臉轉身,盛氣凌人地呵斥身後計程車兵。接著從腰間取出一枚黑色令牌來,幾乎抵在了士兵臉上。

幾個守門士兵一看這令牌,頓時臉色發白,他們都認得這塊令牌,也知道它的分量,

“這是典校署的校事令牌。”

“小人無知,請大人恕罪。”他們立即單膝跪下道歉。

“好了,本官還有重要軍務,你們還不快讓開!”

趙達看了眼宋歆道:“密偵校事的黑色令牌,整個荊州也就那麼一塊,應該是你的吧?”

“嗯,應該是了。”宋歆點點頭,沒想到自己丟失的令牌和寶劍竟然都在這個陌生人身上。

“他就是那個密使嗎?”

趙達裝作不經意的地瞟了那人一眼,低聲道:“他不是,密使另有其人。”

他接著說道:“莫要心急,他應該不是一個人。嘿嘿,有趣。”

“有趣什麼?”

“陸遜密使是在向我們典校署挑釁呢,狂妄。這般招搖,真以為典校署無人了麼?”

“難道密使已經知道我們尾隨了?”宋歆錯愕道。

趙達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應該還不知道你我的存在,不過,他肯定知道有典校署的人跟著他呢,故意找這個人來招搖過市,就是要引誘我們動手的。”

宋歆暫時按捺下奪回寶劍的衝動,自嘲道:“拿著我的劍和令牌,大搖大擺地出城,這還真是李逵碰上李鬼了。”

趙達笑問道:“李逵、李鬼是何人?”

“呵呵,是我們家鄉的一個故事。”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說了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事情。

“有趣,路上你慢慢說給我聽聽。他出去了,我們跟上。”趙達突然低聲說道。

眼看那個人走出襄陽,混入了一隊運送輜重的隊伍內。隊率看了他的令牌,恭敬萬分地請他坐車。這人拿著宋歆的令牌,還如此高調的行動,的確有幾分挑釁的意思。

“宋校事,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那個密使的同黨定然也在這些人裡面。”

宋歆瞧了半天,說道:“大人敢這麼說,定然是有幾分把握吧?”

趙達嘿嘿一笑,悄悄指了指城裡走出來的一隊民夫,說道:“走,我們也混進去。”

兩人走近了隊伍,趙達用荊州口音問道:“敢問,這是去安陸、西陵方向嗎?”

“你們兩個也是嗎?”領頭的民夫問道。

“正是,正是,我們二人迷了路,丟了隊伍。”

“跟我們走吧,你看,大隊還在外面等著呢。”民夫一指城外,正巧就是之前陸遜密使混進的那支隊伍。

趙達一副驚喜的樣子道:“有勞老哥了,這兩匹馬還可以幫著駝些米糧。”

宋歆也用幷州口音答謝,趙達對他的演技頗為滿意。

“好說。”民夫也沒多說,二人就這樣順利混入了輜重隊伍。

一路上趙達和民夫們不斷地說著家長裡短,荊州某街誰家的媳婦偷人啦,誰家的丈夫賭錢讓人揍了,民夫和附近士兵們都被他的風趣逗得笑聲不斷。無論什麼時代,八卦這種事,總能讓人好奇。

宋歆暗暗佩服趙達這表演功力,換做他那個年代,他要是當演員,絕對是妥妥的演技派。不過他這番演技,可都是一次次冒著生命危險練出來的。

“二位都是氐族人嗎?”這時一個民夫問道。

趙達說道:“我不是,我這位小兄弟是氐人。我們也是才認識不久,我看他年紀小又可憐,就讓他跟著。”

“難怪呢,他一口的幷州口音,我們還聽不太懂吶。這年頭,大軍裡的氐族人、鮮卑人和匈奴人可不算少啊。”

彼時幷州地界,北方遊牧民族不斷內遷,漢軍中就有不少外族士兵,眾人早就見怪不怪了。畢竟中原連年戰亂,人口損失過多,有些地方只能靠外族人來充兵源。但是,這些人也往往是不安定因素,時常發生小規模叛亂。他們在軍中的地位也很低,時常被軍官欺負。

宋歆只是笑著點頭,一副木訥懵懂的樣子,裝作聽不太懂他們說話。不過他也能感覺到民夫們對自己仍然所芥蒂。

趙達很滿意宋歆的表現,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我這個小兄弟平日裡不愛講話,還有點蠢笨,幾位大哥不要在意哈。”

說話時,他的眼睛還不時瞟一眼不遠處的那個背劍之人,暗中觀察著有誰接近他。可一路上,那人都是孤單一人在車上打盹兒,也就是隊率過去問候幾句,送些水米乾糧,並無其他異常。

冬日將盡,氣溫仍然很低。漢水中大大小小的半融冰塊,毫無目的的漂浮著。

健壯的軍馬噴吐著白氣和疲憊,在寒冷中掙扎。落日餘暉消失在天邊,氣溫驟降,隊伍人困馬乏。紮好了營地後,眾人紛紛睡去。

趙達蓋了張羊皮,靠著草垛打盹。而宋歆裝作睡覺,卻是一直盯著那個背劍之人。

“不但拿了魏大哥送我的兵器,還冒用我的令牌,非收拾你不可!”

這時候趙達翻了個身,低聲說道:“別一直朝那邊看,趕緊裝睡。有人在盯著你呢。”

原來趙達並沒有睡覺,他一直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宋歆卻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被盯上了,可是神識掃過四周,都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趙達翻了個身,竟然裝模作樣地打起鼾來。

不久後,有幾個士兵路過,聽見趙達鼾聲如雷,不由皺了皺眉頭。這時候,宋歆終於發現他們之中有一個人,眼睛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打轉。

“難道是他?”

士兵走後,趙達又翻過身來,像是低聲夢囈一般說道:“第三個人,記下他的長相,呼....呼...他還不確定我們的身份,自然點,別讓他看出來。”

宋歆閉著眼睛點點頭,暗暗記下對方長相。果不其然這個人後半夜又混入另一個巡夜隊伍裡,到宋歆和趙達附近轉悠。

“好厲害的眼力,一眼就能認出暗中藏匿的敵人。”讚歎的同時他不由想起他聽過的那些反扒神探,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出這人是不是小偷。這個趙達看起來黑瘦矮小,有沒有神識輔助,卻能先於自己發現異樣,還真是個厲害角色。

那個鬼鬼祟祟計程車兵沒看出趙達和宋歆有什麼奇怪之處,走到那個背劍之人身旁,裝作睡覺,拿起一張羊皮躺了下去。

“宋校事,看你了。”趙達低聲吩咐道。

宋歆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陳矯應該說了宋歆有過人的耳力。他微微點頭,側耳傾聽起來。

背劍的人開口問小卒道:“陸大人,可有異樣?”

“別叫我大人。那兩個應該是普通的民夫。”小卒說完翻了個身,裹緊了羊皮。

“那兩人從出城就跟著,害屬下以為他們是典校署的密探呢。”

聽到此處,宋歆因為心驚,手微微一抖,“原來他們早就懷疑我們了。”

小卒說道:“對了,西陵那邊的船隻怎麼樣了?”

“應該安排好了,等我們到了那邊,自會有人接應。不過聽說還要帶一個人過去?”

宋歆一怔,一直以為背劍人是密使,卻沒想到真正的密使,竟然是這個小卒。

“那個姓宋的都尉吧?嘿嘿,出發前盧大人交代,這種人殘害兄長,奪嫂害侄,是個隱患,如果帶不過去,就在江心把他推下去餵魚。”

宋歆聽到這裡,心中冷笑道:“看來陸家還不瞎。宋醜,你做人可真是失敗,連敵人都容不下你。不過,你的頭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