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要廢后?”

朱祁鈺略一猶豫,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不得不廢,否則實在太難受了。他們一家人天天在北京沒完沒了,我也煩了。

讓舒良去辦吧,我就等著‘被動’接受最終結果就行了。管著東廠,一點髒活兒都不讓他幹,也不現實。”

淺雪又問道:“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朱祁鈺答道:“學三武一宗,北京僧人造反,以巫蠱妄圖弒逆,我當徹底根絕隱患。

北京的佛寺接近五百,其財產全部抄沒,裡面只要是金、銀、銅的東西,交給工部,統統化了鑄錢。

其名下土地收歸內帑,其寺院全部改建為公用場所。”

“那鑄的錢歸誰?歸內帑還是歸朝廷?公用場所具體指的是什麼?”

朱祁鈺解釋道:“鑄的錢歸朝廷,用於補充景泰四年的開支,明年的大事太多了,我要提前給朝廷財政好好充實一下。公用場所指的是學堂、圖書館、公園。

我要在《永樂大典》的基礎上,編一部《古今圖書整合》,並且開放給天下臣民閱讀。

閱讀這些書的場所,就叫做圖書館。

至於學堂嘛,先在京城試行,分為大、中、小三等學堂,凡京師百姓之子女,從幼童到十八歲,皆可免費在學堂中讀書。

由朝廷僱傭舉人、秀才在學堂中教書。”

凝香嘆道:“夫君可真狠,您把寺院改成學堂,京城百姓全都受益。滅佛引起的不滿,便可大大降低了。”

朱祁鈺笑道:“我在設計北京外城時,在其西北角,建設了一個長四里,寬二里的大公園。公園內有四塊連成片的建築區域。

一塊給教僧,一塊給禪僧,一塊給講僧,一塊給道教。

讓部分真正有德的僧道在這片地方集中居住,我也不把事情做的過於決絕。不讓那些愚民拜佛祖,他們會死的。

但這些僧道不得擁有土地,只能住在樸素的寺廟、道觀中。而且不論是接受佈施,還是去給百姓做法事,其所得都需要上繳八成給朝廷。

現在僧道剝削我的局面必須徹底反轉過來,改由我剝削僧道,他們要是再給臉不要臉,我就要大開殺戒了。”

說罷,朱祁鈺又補充道:“烏思藏的僧人,禮送出境,以後不許任何烏思藏的僧人踏入大明國境。”

淺雪抬槓道:“那烏思藏本身也是大明的國土啊。”

朱祁鈺幽幽一笑:“對呀,烏思藏也是大明的國土,所以那些僧人很快就要全部從烏思藏徹底消失了。

朕作為烏思藏的擁有者,有義務把那片土地上的可憐百姓從魔鬼手中拯救出來。

如果計劃正常的話,曹國公和肅王已經對烏思藏諸部發起進攻了。”

這話又超出幾個小女人的理解範疇了。

卻說重華宮中,舒良帶著東廠、錦衣衛進行了徹底的大清洗。這次原來宮人,全部進了錦衣衛詔獄。

就連萬宸妃,都受到了嚴厲的審訊。

廖莊帶著禮部的官員被攔在重華宮外,左等右等,直到下午舒良離開,禮部眾人才被放入。

由於周皇后、錢靈妃死因尚未查明,禮部也只是在東廠的監督下探視了一番。怎麼辦喪禮,還需要等皇帝的旨意。

廖莊唯一確定的就是,恭讓皇帝和萬宸妃已經被徹底軟禁,任何人不能覲見了。

在重華宮走了一遭,就連廖莊都有些灰心了:太子生母沒了,而且身上還揹著巫蠱之罪,皇后名分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大問題;恭讓皇帝被徹底軟禁,再也無法與外廷溝通;朝中重臣一個支援恭讓皇帝的都沒有了。

廖莊打死都想不明白,短短三年半時間不到,恭讓皇帝的勢力就土崩瓦解到了這個地步。

好好的政鬥搞成這樣,純粹變成皇帝陛下一個人的表演了。

即使佔盡了優勢,但舒良可不會心軟,一出重華宮,就前往詔獄,盯著錦衣衛連夜審訊。

由錦衣衛對付些宮女、太監,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到了後半夜,結果就出來了。然後由練綱接力,連夜趕著出報。

十一月三十日,一早。

報紙一出,再次被搶掠一空。

今天很難得,報紙比接天樓的訊息還快。就連部分官員,都加入了搶購報紙的大軍。

‘萬宸妃指使宮人縊死周皇后、錢靈妃,以求棄車保帥,逃脫罪責。’

雖然報紙特意為尊者諱,沒有點明恭讓皇帝在背後指使萬宸妃,但這頭版標題也足夠駭人聽聞了。

朝野上下都被這個訊息砸懵了,事情演變到了這個地步,沒人知道該說什麼了。

大家能做的,就是等待皇帝給出最後的裁決。

由於事涉后妃,三法司會審肯定是不行的了。當日,朱祁鈺委託永嘉大長公主帶著東吳郡王妃、英國公夫人、魏國公夫人、安國公夫人,對萬宸妃及涉事宮人進行了勘問,確定錦衣衛的審訊結果沒有問題之後,錄得萬宸妃口供。

朱祁鈺將決定權給了恭讓皇帝。

是夜,恭讓皇帝賜萬宸妃自盡。

十二月初一日,恭讓皇帝上表,請求將周皇后、錢靈妃、萬宸妃俱剝奪封號,廢為庶人。朱祁鈺不允其奏,溫言撫慰之。

十二月初二日,恭讓皇帝再請,朱祁鈺再拒。

十二月初三日,恭讓皇帝再請,朱祁鈺再拒。

十二月初四日,恭讓皇帝不僅再請廢去後妃名位,並自請廢除帝號,降為親王。

一早起來,拿到恭讓皇帝的奏本,朱祁鈺終於滿意了。

這是另類的三辭三讓,雖然多花了三天時間,但事情辦得體面了不少。

每次恭讓皇帝的奏請,與朱祁鈺自己的回絕和撫慰,都在報紙上登得明明白白。

不管朝野上下信不信當今天子對恭讓皇帝的寬容友愛,反正我就這麼自顧自地給你們表演。

林香玉看著奏本,好奇地問道:“恭讓皇帝怎麼如此乖巧了,不僅老老實實寫了四次奏本,而且今天這封奏本里,竟然自請廢除帝號,降為親王?”

朱祁鈺搖頭苦笑道:“恭讓皇帝哪有這麼高的覺悟,都是舒良對他進行了‘循循善誘’的勸導。

最終達成交易:他自請廢除帝號,我展現寬容大度,拒絕他的請求,但答應他廢去後妃位分的請求。

這樣雙方各退一步,皆大歡喜。”

林香玉笑道:“原來如此,這舒良可真能幹啊。”

朱祁鈺點點頭:“經過這幾年的歷練,舒良已經有點出息了。他們四個人裡,也就舒良真正有成為大太監的資質,王誠、張永、王勤都有點太溫和了。

也就因為他們是跟著我從潛邸出來的,沒人敢招惹他們。不然就憑他們自己的本事,坐不住現在這個位置的。”

林香玉笑道:“對夫君來說,內廷太監,忠心就是最大的本事。”

“嗯嗯,也對。雪兒告訴何宜,擬一道正式的聖旨:恭讓皇帝雖涉及巫蠱之事,又勾通外藩及南征將帥,但念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寡人篤念親親之誼,暫赦其罪,以觀後效。

周皇后誣陷寡人慾廢黜太子,竟主謀巫蠱事;錢靈妃借女工繡品夾帶詔書,欲勾通外臣謀逆;萬宸妃指使宮人,擅自縊死周皇后、錢靈妃。

三人皆廢為庶人,以嬪御之禮,葬於東山。除涉事宮人、僧道及三法司已拘捕的罪犯外,餘者不再追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