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向孫太后表態道:“太后放心,大兄是皇帝,無論何時何地,也先都絕對不敢傷害大兄的。

而且朕已經曉諭脫脫不花與阿剌知院,兩人的大軍可以圍剿也先,但絕對不能傷害大兄。

朕也在北京城下親口答應了大兄,待南方戰事結束之後,命靖遠伯王驥、寧陽侯陳懋、安遠侯柳溥率大軍前去迎接大兄還朝復位。”

孫太后聞言,先是精神一振,繼而又臉色黯然。

朱祁鈺的意思,孫太后完全聽明白了:上皇一派乖乖聽話,任由皇帝為所欲為,那朱祁鈺可以命王驥、陳懋、柳溥率大軍迎回太上皇。

如果上皇一派不聽話,那皇帝的反制手段多的是。

不用多的,只要朱祁鈺打死不下詔命允許王驥、陳懋、柳溥回京。只這一項手段就足夠把上皇派壓的死死的了。

這就是大義名分的厲害之處,雖然王驥正手握二十萬明軍主力,陳懋手中也有十萬大軍,但是兩人都只能安安分分在南方平叛。

想率大軍殺回北京?師出無名,你手下哪個將軍肯跟你走?

想靖難,沒有那麼容易的。強如太宗,不也得先裝瘋賣傻後舉義興兵嗎。

再說如今脫脫不花和阿剌知院的六萬大軍可是都得受朱祁鈺調遣,朱祁鎮這位太上皇帝在回來的路上會不會死,全憑朱祁鈺的良心。

孫太后也明白這些關節,所以為了能讓朱祁鎮安全回京,只能選擇隱忍退讓,別無他法。

就算朱祁鈺要給胡後復位,孫太后也只能咬牙認下來,有什麼委屈都得咽回肚子裡去。

再說孫太后風光了這麼多年,也不委屈。真正委屈的是胡皇后,死後二十年才得到平反。

理清了眼前的局勢之後,孫太后勉強向朱祁鈺笑道:“皇帝對太上皇的心意,本宮明白了。

軍國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瞭解。皇帝重創瓦剌、保衛京師、力挽狂瀾、英明神武,將江山社稷交給皇帝,本宮再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

先帝和太上皇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本宮也是心中有愧。以後皇帝儘管放手治理天下,本宮絕不干涉。

皇帝日理萬機,齊王妃肩負為皇家延續香火、誕育嫡子的重任,以後都不必入宮請安了。”

朱祁鈺見孫氏已經作出了徹底的妥協,心中滿意,又冷冷地看了汪氏一眼,便起身向太后告辭了。

孫氏點點頭,也不多留。

朱祁鈺出了慈寧宮,與太妃一起親自將東吳郡王送到了吳王府。妥善安置明白之後,才回到自己王府。

剛一進府,就見寵妃們進進出出,個個喜氣洋洋,忙活著收拾行李。

朱祁鈺向林香玉笑道:“你們這是做什麼?以前被王善圈養時,伱還是偷偷的逃跑。怎麼如今做了我的性奴,都開始光明正大的收拾家當跑路了?”

林香玉最近的情態舉止,越來越柔婉溫存了,一邊跪在地上為朱祁鈺脫靴,一邊笑道:“奴家可是要帶著夫君一起跑路的,這次只能算主奴私奔。”

“今天才二十四,離過年還有好幾天呢。你們都這麼著急走嗎?”

“嗯嗯,初一夫君開大朝會,初二陪奴回孃家,初三見見親信的大臣們,初四咱們就全家跑路。

天天還要我們自己用那又髒又臭的井水燒洗澡水,所有姐妹都已經受夠了,我們要去守著玉山溫泉過日子。”

朱祁鈺一臉贊同地點點頭:“行吧,我也受夠了,天天洗這個又窄又小的破浴桶,連鴛鴦戲水都玩不開。

身為男人,卻不玩鴛鴦戲水,真是暴殄了你們這群極品尤物。”

林香玉聞言,起身拉著朱祁鈺笑道:“走,主人,奴家到裡屋服侍您沐浴去。”

一日無話。

第二天,十二月二十五日,上午。

朱祁鈺在西花廳召開小朝會,向大臣們詳細地‘彙報’了這幾日的成果。

朱祁鈺說得很隱晦委婉,但是親信大臣們都聽懂了。

至於為什麼不直白一點,那是因為我們的大宗伯胡老尚書回京了,而且非常勤勉,一天不休息,就跑來參加朝會。

朱祁鈺非常的無奈,其餘大臣也非常的無奈,胡濙今年都七十四了啊。眼看過了年就七十五了,還這麼老當益壯。

顧命大臣當過了,內閣大學士也當過了,風光也風光了幾十年,就不能主動上個辭呈請求致仕嗎?一大把年紀,非逼著皇帝把事情做的失了體面,何苦呢?

胡濙唯一的正面作用,就是讓朱祁鈺相信中醫有用。

這位老尚書平日裡精研醫學,注重養生,最後竟然活到了八十八歲。

我的天吶!想到這裡朱祁鈺下定了決心,一定得把這位老尚書送走。要任由他天天在自己眼前亂晃,他還能再晃悠十五年,這誰能受的了。

好在呢,朱祁鈺正想打嗑睡,胡濙立即就遞來了枕頭。只見胡濙掏出一封奏本遞了過來,然後說道:

“啟稟陛下,禮部奏請,按照禮法,應當冊立郕王太妃汪氏為皇后,請陛下允准。”

“不準。”

朱祁鈺非常生硬地回了兩個字。

胡濙聞言,立即問道:“嶽正上書要求為靜慈仙師復位,陛下已明確表示應該尊重元配嫡妻。

既然如此,郕王太妃作為您的元配嫡妻,自然應該被冊封為皇后。

否則,靜慈仙師復位之事,便與郕王太妃封后之事前後矛盾了。請陛下給臣等一個準確的說法,到底應不應該尊重元配嫡妻。”

朱祁鈺聞言冷笑道:“那大宗伯自己是什麼立場呢?”

胡濙回道:“自然是應該尊重元配嫡妻。”

朱祁鈺好奇地問道:“那朕就不明白了,當年朕的母后無過被廢、受盡侮辱的時候,大宗伯在哪裡?那時候你為什麼不尊重元配嫡妻?

這二十年來,你可曾有一日想過為我母后昭雪陳冤?這期間你又為什麼不尊重元配嫡妻?

大宗伯是建文帝欽點的進士,建文帝,怎麼說呢,算您的元配主君吧。您當貳臣當了四十多年,有沒有哪怕一次,想到過要關照一下舊主的兒子?

可憐的東吳郡王被關在高牆之中,禁錮了近五十年,您這位建文舊臣就一點感情都不講嗎?”

朱祁鈺已經徹底不留情面了,直接把‘貳臣’這個憋在心裡好久的字眼說了出來。

說出來之後,心裡就暢快了,意念就通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