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呂瑛幹了什麼好事後,秋瑜就在心裡瘋狂吐槽,是不是隻要為了呂阿姨,呂瑛能在禹朝搞選美,從彥祖選到天樂再選到屹寬。

以呂瑛爆表的行動力,秋瑜毫不懷疑呂瑛真能挖掘出無數風格各異的經典款美男,讓圍觀群眾跟著一起大飽眼福。

這孩子要是生在二十一世紀,讓他去辦幾屆選美大賽,肯定也能造福廣大顏狗。

可惜以秋瑜對呂阿姨的瞭解,雖然這麼說有點傷人,但瑛瑛能出生是多虧了他媽媽有一陣子腦子不清醒,不然呂警官在現代活了四十多歲都未婚未育,她會在古代找男人結婚生子的機率,委婉點說,等於零。

好在瑛瑛也不會強迫老媽生孩子,秋瑜覺得小人家努力找帥哥的樣子還挺有意思的,乾脆閉嘴吃瓜,吃梁王的瓜。

看慣了男頻網文裡男主角幫親爹找小妾、和親爹一起嫖的騷操作,突然在禹朝見著呂瑛這麼個給親媽找填房和小三小四的真古人,簡直讓秋瑜恨不得寫一本《秦湛瑛幼年記事》的書,以後放棺材裡等著驚掉後世人的眼球。

瑛哥是真沒把梁王當一回事,以後登基了也不肯給親爹封太上皇,後來懷宗倒是給梁王封了太上皇,建豪華宮殿,又在史書上指責瑛哥和二哥對父不孝。

也就一些同樣是腦殘的男人會羨慕梁王——兒子裡有三個皇帝,大兒子千古一帝,三兒子給封太上皇,甚至在把他接入皇宮後,選秀納妃時也記得老頭一份,多幸福吶,但凡他是個男頻納妾流的男主,三兒子都能送他飛昇。

秋瑜看向呂瑛,小人家正在臨摹呂荷祖奶奶留下的天空雲海的畫,烏髮雪膚的小童比上次見面又高了點,已不是初次見面時那個綿軟的小糰子了。

文赦芸在旁教導呂瑛如何更好地勾勒線條,這老頭在書畫界也頗有名聲,尤其是技藝精湛,可惜缺了韻與意,因而沒有後世留名。

而靈氣四溢的呂瑛不缺對韻和意的領悟,只需要更豐富的技法來補充自己的畫。

哈斯特鷹如意在院子上方盤旋,時不時降落在呂瑛前方的茶几上,展開巨大的羽翼,遮住大半日光。

呂瑛將它的身影留在紙上,卻只畫了一半,沒有上色,因為他要午睡休息了。

早上已經工作了兩個時辰的呂瑛在吃完午飯後,趁下午的工作開始前摸魚一張畫,但為了下午有精力活動,他肯定是要睡的。

小朋友停筆,吹了吹畫紙,揮一揮手,文赦芸便告退了。

秋瑜坐在旁邊做了半個時辰的擦臉香脂,見呂瑛用溼帕子擦臉和手,又換上睡衣,他連忙說道:“等等。”

他捧著一巴掌大的方型玉盒上前,用指尖蘸了一點玫瑰香的脂膏點在呂瑛的兩邊臉蛋上,又輕輕揉開。

淺粉色的脂膏化開,呈透明狀滋潤著孩子嬌嫩的面板,才讓呂瑛躺下去。

小孩在床上一滾,對秋瑜招招手,秋瑜就爬上去側躺在他邊上。

“瑛瑛。”

“嗯?”

呂瑛抬頭,一段深紅繡金蟾紋路的綢帶順著他的動作從頰邊垂落。

秋瑜試探著問:“你知道了嗎?”

呂瑛:“知道什麼?”

秋瑜:“就是你生父的身份。”

秋瑜知道呂瑛做的未來十年規劃中,呂瑛本來的戰略意圖是透過種種手段從南禹撕走沿海領土、打擊秦氏王朝的統治,為了達成目的,各種陰謀詭計都成了備用方案,可以說小小年紀已經有了造反專家的風範。

可是透過信件往來,呂瑛的規劃已經變成了先取粵西道,協助洛家壓住南越的蠢蠢欲動以及雲南道各族,呂瑛還是想增強自己的勢力,卻沒有再吞南禹的肉壯大自己的意思。

他預設先取粵西道,也代表著他決定配合承安帝,打擊文臣集團,以他的多疑,突然決定幫助一個不熟悉、交情平平的皇帝,改變自己的戰略意圖,必然是有決定性因素的。

秋瑜用自己考上985大學的頭腦思考一陣,發現只有可能是瑛瑛得知自己體內有一半秦氏血脈,且從文赦芸和兩個太監的身上,嗅到了承安帝將他納入皇位候選人的行列中。

呂瑛輕飄飄道:“你很懂我哦。”

這就是承認自己已經知情了。

秋瑜笑道:“我才不懂你呢,你性子難捉摸得很,一邊擔心自己死了,一邊還為爭奪更大的地盤和權力不斷籌劃,可你這人一不貪圖享受,二不與人攀比,攢了錢就往慈育堂砸,擴大地盤對你來說就是增加工作量,你平時可是隻工作三個時辰都喊累的懶蟲。”

呂瑛:“你說得對,我這人去追逐更大的權力實在是沒有緣由的事,權勢和財富,我都生來就有了,我又身子不好,應該躺著享福才對。”

秋瑜用鼻音應道:“嗯哼。”

呂瑛坦誠道:“可我還是好喜歡權力哦,那種所有人都要聽我的話的感覺真好。”

秋瑜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我懂。”

呂瑛一本正經道:“你不懂,我在鄉間考察時曾遇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在瓊崖島於各處分地時,有一農家女子衝到我面前,說她也能耕田,想要我也給她分地,當時就有男人提著鋤頭過來要打她,罵她不安於室,連其他婦人也過來揪她的頭髮,覺得她冒犯了我。”

“可當薇媽媽攔住那些人,也向我提起這件事時,卻沒有人敢吭聲了,農民們還為薇媽媽找理由,說她一定是為了不浪費那些荒地,才要女人們出門做活的,你知道那農家女子和薇媽媽的差別是什麼嗎?”

秋瑜面上的笑意消失,他嘆息一聲:“是權力吧,薇媽媽實則已是呂家在瓊崖島的吏部尚書,主管全島官員人事。”

當強者要做一件事時,將有無數壓迫更弱者的弱者主動為強者找理由,這就是人性。

他無法想象小小的呂瑛在田間考察時看到這一幕時,這透徹到極點的孩子面對那些人醜惡的模樣,會是什麼心情。

聽到他的疑問,呂瑛歪頭:“醜惡?沒什麼醜惡的,這世上有敢向強權揮刀反抗的人,自然就有向強權下跪的人,陽盛子道長和我說過,世間萬物都有陰陽兩面,這也是道法自然的一種。”

秋瑜:那怕麻煩的老神棍居然也會對瑛瑛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啊。

“世人皆慕強權,也畏懼強權,如果我手中無強權,莫說是給窮人分田分地,只怕我才表現出一點要減免部分賦稅的意思,那些嘈雜的聲音就要吵死我了。”

“那樣的話,

我娘可就沒人護著啦,別看她武功高強,可在這世道之中,作為女人的她就是很弱,便是做官,也要先扮個男裝,假裝自己是強者。”

呂瑛:“我是不介意用女官的,因為她們都很忠心,我對她們也很好,娘到我手下做官肯定能開開心心的,可是娘心懷天下,不願意龜縮瓊崖島,那我只好擴地盤了。”

秋瑜聽明白了,瑛哥的意思是,既然呂警官想為天下百姓請命,那他就奪下這個天下,讓媽媽活得舒服一些。

這夢想實在稚氣,滿是小小孩童對母親回到自己身邊的期盼,可當說這話的人是呂瑛時,就只剩霸氣了。

行動力爆表的瑛哥,已經開始為了奪取天下而行動了,終有一日,他那象徵權勢的羽翼展開,將蔭庇包括呂警官在內的所有女官。

秋瑜想了想,突然說起他這趟出門不僅成功在大京開設了秋氏椰子雞分店,又開啟了椰子油和香皂市場,還認識了好幾個大京高官。

他和呂瑛抱怨:“你是不知道啊,我的生意做起來後,想來摘桃子的高官不少於一個巴掌,絕了。”

呂瑛挑眉:“嗯,瓊崖島在被整頓好以前,做生意也都是要有人撐腰的,不然就有地痞流氓去鬧事。”

現在瓊崖島就沒那些人了,敢鬧事就要進修路隊,不鬧事的就被扔去幹活,大家都有忙碌的未來。

秋瑜:“最後是皇帝派太監到我這送了令牌,現在大家都以為我攀上了宗室,嗨。”

呂瑛安慰地拍拍他的腦袋。

秋瑜想,在這冷漠不講理的古代,還是瑛瑛最讓我溫暖。

等午睡結束,秋瑜決定給瑛瑛做秘書,輔助小人家早點結束工作,繼續摸魚畫畫。

誰知呂瑛這天下午壓根就不打算工作。

行動力爆表的小人家早上就加班加點把活幹完了,他換上一身方便活動的玄黑劍袖長衫,乍一看就像小號的呂曉璇,細一看,才發現是萌萌的瑛瑛眉宇間原來也有母親的英氣。

呂瑛拉著秋瑜騎馬出城,雖是小小年紀,馬術卻很好,等到一處山腳,他就讓僕從們用竹轎抬著大布包(秋瑜猜測裡面是外出遊玩時要帶的零食),自己提著竹杖,和秋瑜一起爬山。

秋瑜超驚喜:“瑛瑛,你居然帶我爬山呀。”

這懶寶寶居然主動參與室外活動了!

呂瑛認真回道:“你難得來,我該帶你多出門玩,可是颱風再過半個月就要來了,到時候我會很忙,只能趁這個時候帶你出來逛逛。”

秋瑜:“瑜哥哥好感動。”

啪!

呂瑛一竹杖抽他屁股上:“什麼瑜哥哥,你只是區區一條鰍魚罷了。”

秋瑜不痛,當即大笑著往山上跑去,呂瑛隨即也跟上,小腿噔噔跑,速度也很是不慢。

山路崎嶇,卻已鋪了階梯,石階上沒有青苔,一看就知道是新修的,呂瑛走到一處山坡時,還踩了踩一處臺階,讓秋瑜停下來。

秋瑜以為這孩子要介紹此處景點典故給自己,連忙到他身邊。

呂瑛指著秋瑜腳下的石階:“秋瑜你看這裡,你要不要猜猜這底下埋了什麼人?”

人……

秋瑜默默挪了一階:“什、什麼人啊?”

呂瑛顯擺道:“是瓊崖島最大的採花賊哦,他曾奸|殺女童十二人,男童六人,連親戚家的癱瘓的三叔爺爺都不放過,我就把他活埋在這裡了。”

秋瑜又挪了一步:“哦……”

呂瑛不滿:“你什麼表情嘛!我可是蒐集了證據才定罪的,別看我們瓊崖島不大,審判罪人時,初審、複審都是不含糊的。”

秋瑜:“理智上我知道你做的事情以《禹律》來說是對的,開龍爺定的《禹律》裡還說過如這樣的惡賊要凌遲,但我對活埋不太習慣……咱這輩子出生以來見過的最刺激的場面就是一個同族叔叔要沉塘他的兒媳婦,我還把人救下來了呢。”

呂瑛嘆氣:“好吧,你這人太心善,見不得這個,對不起哦,我以後不告訴你這些臺階下埋了什麼了。”

秋瑜:……看來被你埋了的人還不少。

大家默契忽略臺階的話題,一路爬到山頂,到了一處懸崖邊,清爽的山風颳得秋瑜眯起眼睛。

“嗨呀,從這居然也能看到海,真是太美了。”

呂瑛得意一笑:“我還有更好玩的給你看呢,放心,這次和石階沒關係。”

秋瑜好奇:“那是什麼呀?”

呂瑛說:“我翻了荷祖奶奶的手札,還研究了孔明燈,我娘以前教我一斤和一百斤的重物落地時速度一樣,除非其中一個掛一個布傘。”

秋瑜有了不祥的預感:“你該不會……”

呂瑛讓僕從們開啟布包,拖出一個大大的布傘,將上面的繩子掛自己的肩膀和腰上。

馮箏和祝大午、姜平三個跪在一邊,哭喪著自從出門後就沒樂過的臉:“孫少爺。”

呂瑛斥責道:“有什麼關係嘛!我已經在豬身上試過了,兩百斤的豬掛著這布傘都不會摔死,我還能出事不成!”

哈斯特鷹不知何時已經飛到附近,呂瑛又讓嵐山給秋瑜也掛個大布包。

秋瑜深吸一口氣:“這還有我的份啊!”

呂瑛莫名其妙地看他:“不然我帶你爬山幹嘛?你要是怕,我先跳給你看咯。”

說著,小朋友已經朝懸崖奔去,縱身一躍。

秋瑜連忙追上去:“瑛瑛啊啊啊啊啊!”

兩朵布傘在空中展開,一個上面有巨大的青蛙,另一個則畫了一條鰍魚。

秋瑜守了兩輩子的降落傘第一跳就這麼在古代貢獻給了呂瑛,他被粗製濫造的布傘帶著慢慢降落,隔著十來米的空氣對呂瑛破口大罵:“你個不要命的熊孩子!萬一傘不管用怎麼辦!”

呂瑛在風中大聲回道:“有如意啊!”

聽到自己的名字,哈斯特鷹掠過長空,飛到了兩人中間,又繞著呂瑛盤旋一圈。

姜平膝行到懸崖邊看了看,確認兩個少爺平安降落後,面如死灰地對嵐山、嵐溪、祝大午和馮箏說:“我們沒能攔住孫少爺的突發奇想,回去以後都要被老家主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