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咪咪嗎?那個雙胎早產的產婦。

她的男人叫杜有禮,是一雙新生兒的父親,卻不是咪咪的丈夫。

咪咪只是小三,杜有禮正兒八經結婚證上的女人叫劉玲。

咪咪並不知道自己是小三,劉玲也不知道丈夫有了外遇,因為杜有禮不回家,不履行夫妻義務,有一套讓劉玲揹負道德愧疚的說辭:

杜有禮說,劉玲生孩子的時候,讓他陪產,他看了劉玲生產的血腥場面後,自此有了心理陰影,對夫妻之間那點事產生了心理障礙,無法再面對劉玲,無法向劉玲交差。

於是,杜有禮不回家。

杜有禮要離婚。

劉玲想挽回丈夫,拯救自己破碎的家庭,她想減輕自己的負疚感,於是把鍋甩給了葉豪。

劉玲說,是葉豪的極力慫恿,才讓杜有禮進產房陪產,這才有了後續的風波,才讓她的家即將破碎。

劉玲不知道,杜有禮要和她離婚的原因,是因為咪咪。

但是,咪咪早產了,鉅額治療費嚇退了杜有禮,他不想承擔責任,不想搶救兩個孩子,他撇下咪咪,回到了劉玲身邊。

和杜有禮談戀愛的時候,咪咪就是個單純天真的女孩,但生下孩子後,咪咪為母則剛。

咪咪沒有錢,但咪咪一定要救治兩個孩子。

鍾楚樓幫了咪咪一把,他讓鍾笙聯絡了他們鍾家常常捐香火錢的那家寺廟,兩個比丘尼來到醫院,承擔了兩個孩子的後續所有治療費用。

生意人去寺廟捐錢,祈求菩薩保佑自己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寺廟再用這些錢去救苦救難,普度眾生。

很好,與菩薩結下的,都是善緣。

但是咪咪沒有那麼幸運,她的其中一個孩子出事了。

自從孩子轉去新生兒科住暖箱,24小時不陪病房,咪咪就出院坐月子去了。

就在咪咪祈禱著孩子們一天天好轉,她能儘早接他們回家的時候,咪咪接到了醫生電話,告訴她孩子突發肺炎,情況緊急,需要簽字轉科,轉到新生兒重症監護室去治療。

咪咪顧不得自己還在月子中,急匆匆奔赴醫院。

杜有禮已經不管她了,她的孩子只能依靠她了,可是她一到醫院,醫生又要求她籤孩子的病危通知書。

咪咪一下子就哭了,她不明白,明明前一天醫生還告訴她,孩子生長發育很好,奶量在逐步增加,怎麼會突然爆發肺炎,被下達病危通知書呢?

咪咪崩潰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會遭遇這麼多打擊,孩子早產,她被杜有禮拋棄,如今,其中一個孩子又被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危在旦夕。

除了哭,咪咪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顏小言來找秀真時,眼淚滾滾,秀真握她的手,發現她雙手冰涼,秀真忙帶著她去醫生休息室,閉門談話。

秀真給顏小言倒了一杯熱水,但是顏小言握著那杯水的雙手一直在發抖。

秀真在顏小言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問她:“到底怎麼回事?你再不說我可走人了,產科還有很多工作,我忙著呢!”

秀真說著,作勢要走,顏小言這才拉住她道出實情。

咪咪孩子根本不是患了肺炎,這只是院方給咪咪的說辭,實際情況是,顏小言在孩子的靜脈血管中泵入了配方奶。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顏小言哭著強調。

清晨七點多,新生兒外科某病區,顏小言根據醫囑給咪咪的孩子餵奶。

醫囑寫的是,小兒深度水解配方奶30毫升,鼻飼(先經口餵養,剩餘奶量鼻飼餵養維持1小時),每3小時一次。

當孩子吸吮13毫升配方奶後,顏小言將剩餘17毫升應鼻飼奶液的連線延長管,接入到患兒頭皮靜脈留置針中。

半個小時後,白班護士巡視發現了這一情況,立即分離了延長管和頭皮針,並緊急呼叫顏小言等人。

趕到現場的顏小言慌了,趕緊用5毫升注射器接頭皮針回抽出2.5毫升奶汁樣液體直至見到回血,才更換了注射器,並繼續抽出少許奶液及血液後,方拔出留置針。

彼時,顏小言檢視到泵奶注射器內剩餘奶液約4毫升,延長管內有奶液2.8毫升。

這時的孩子,面色紅黃,安靜,而顏小言早已虛脫跪在床邊,卻不敢離開,而是守在床邊觀察患兒生命體徵變化。

“因為當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搶救患兒,所以我晚了一個多小時才向護士長報告此事,我真的不是故意隱瞞不報,而是太慌了,只想著趕緊搶救孩子,我們所有護士都只想著搶救孩子,誰也沒有想起來要及時報備……”

顏小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而秀真只想知道孩子的情況。

“孩子怎麼樣了?”秀真問。

顏小言抽抽噎噎道:“我和護士長彙報了這件事故後,科室主任組織了醫生趕到病房搶救,同時向醫務處彙報,醫務處也迅速組織相關專家到現場參與搶救,等患兒生命體徵趨於平穩後,便於當天中午,轉入新生兒內科病房繼續治療並觀察,接下來還會組織全院會診和全國兒童醫院的知名專家遠端會診……”

“希望孩子最終能平安無事。”秀真心頭無法輕鬆。

顏小言心頭更是沉甸甸壓著石頭:“就算孩子最終平安無事,我也會有事的,家屬還不知道孩子這次轉科室的真正原因,已經瞞了家屬五天了……”

“什麼?”秀真驚呼。

“但是聽護士長說,醫院有關領導已經決定向家屬通報孩子轉科室的真正原因,姐,你一定要幫幫我,不然我就完了,你去找表舅求求情,讓他一定幫幫我,我不想失去這份工作,我更不想坐牢……”

顏小言噗通跪在秀真跟前,抱著秀真的腿,痛哭流涕起來。

“早幹嘛去了?你是護理專業畢業的,‘三查八對’都學到哪裡去了?這就是你的責任,是醫療事故,那是一條小生命,如果救不過來,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顏小言是秀真家的遠房親戚,一個農村小姑娘得益於家裡有個在三甲大醫院當副院長的表舅,這才有了讀衛校學護理專業,再到三甲醫院當護士的機會。

但是現在,顏小言無疑丟了蔡院長的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顏小言不停哭,不停喊冤“這段時間,我們新生兒科正在整改,原來鼻飼用的營養泵上貼的桔紅色標籤全部撤下了,兩種泵如果不貼標籤,是一模一樣的,

我核對完就在鼻飼延長管上貼了標籤,再將管子接入腸內營養泵,只是因為當時患兒右邊頭上掛著營養液,左邊頭上有一個備用的留置針,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那是頭皮留置針,就把鼻飼延長管接到留置針上面去了,

我記得我明明核查過,患兒當時頭部在掛營養液,鼻飼管的顏色是乳白色的矽膠管,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搞錯了,

姐,你一定要幫幫我,你去找表舅求求情,讓他幫幫我,我不想失去工作,我更不想坐牢。”

秀真被顏小言哭得心煩意亂,但很快鎮定下來,她扶起顏小言,說道:“哭沒有用,出了問題就要面對問題,解決問題,該你承擔什麼責任,你就承擔什麼責任,不要逃避,不要推脫,小言,我們做人要勇於承擔責任……”

顏小言卻騰地從地上站起來,恨恨看著秀真,“說到底你就是看人下菜,當初你肯幫齊醫生,為什麼現在不肯幫我?”

秀真只覺耳邊轟的一聲有東西炸開似的,腦袋亂哄哄一片,像被倒進了一碗漿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