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深處的記憶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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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兒,覓兒?”朱魚搖搖床上熟睡的人,又摸摸她的額頭,確認沒有生病這才放下心來。只是離上學時間越來越近,必須要起床才行,“覓兒,覓兒快醒醒,你要遲到了!”
床上的人面板白皙乾淨地不像話,纖細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一雙眼眸彷彿用了好大力氣才睜開,明明睡的很深沉眸子裡竟然還透露出疲憊。
“覓兒,你怎麼了,昨晚睡的很晚嗎?”朱魚疑惑地指指邊上的小鬧鐘。
覓兒一看鬧鐘陡然坐起來,竟然都快八點了!
“我起來了。”覓兒掀開被子下床。
下樓後看見藍時末已經收拾好兩人的書包站在門口等她,“你先走吧,別遲到了,我還要一會兒。”
“沒事,我等你。”藍時末放下書包,“快來吃飯。”他知道她要吃飯還要做臉上的偽裝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能去學校,不過他願意等。
覓兒點頭坐上餐桌。
“你晚上沒睡好嗎?”藍時末看著她眼下的淤青,難道是因為銀闕的離開影響了睡眠?這種無厘頭的猜測讓他心中一陣酸澀。
“做了一個好長的夢,沒怎麼睡好。”疲憊的她一邊吃飯一邊打著哈欠。
原來是個夢,原來不是因為銀闕的離開,莫名的又高興幾分。
今天明明很困卻破天荒的沒睡覺,上課時看著黑板,下課看著窗外,明明是看著某處,目光卻虛無縹緲不知看向何處。藍時末有點擔心,不知道覓兒今天為何會是這樣的狀態,可以說一起床就不在狀態。他問過好幾次她都說:“我沒事,今晚早點休息就好了。”
藍時末再笨再遲鈍也看出她心裡有事情。
覓兒的狀態文超也看見了,經過那件事情她好像真的當他是陌生人,他故意她面前走過好幾次,她都像是不認識這個人一般,連眼神都不施捨一個。心裡有苦難言,心臟疼痛像有一顆釘子發了狠地往裡鑽。
她真的是說到做到了,可他不能讓她這樣無視自己,至少和他說句話,哪怕是冷漠的眼神,也至少要給他一個,這樣被無視讓他想到那個叫盛錦的男人,他不想成為下一個他。
天台。
覓兒坐在壞掉的課桌上,這個高度剛好讓她的手臂放在護欄上,她歪著腦袋將頭枕在手臂上長長嘆息。
她心裡明白那不是夢,是很久以前的一段記憶。那段噩夢般的記憶,戰亂紛飛的年代,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年代,她無力改變歷史的殘忍和不堪只能承受。
只是為什麼忽然就想起那件事情了?而且還是那麼完整的不落一點兒的想起。那一世哥哥明月轉世成華國有名富商的小兒子,自幼體弱多病,才二十五歲的年紀就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醫。那一年日本攻入華國,舉國恐慌,那一年日本炮火來到蓉城城下,張家人逃的逃散的散,唯有張明月留下來誓要和蓉城共存亡。
他為了掩護自己為了平息日本人的怒火自願留下來任憑日本人折磨殘害,只希望那些豺狼虎豹能夠因為他的死不要過分殘害城中百姓。只可惜他的想法在那群餓狼眼裡實在荒謬,那些人進城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原本繁華的蓉城最後只剩老弱病殘,可笑的是到頭來他搭上性命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眼角不知不覺落下一滴晶瑩淚水。
文超就站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她目光縹緲竟然都沒發現他的存在,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她連殺手的暗器都能察覺,竟然發現不了他的存在,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滴淚自漂亮的眸中落下,就像一把刀子深深刻在他心上。
有什麼東西在臉上滑過,覓兒陡然回神,戒備地隔開文超的靠近,“你怎麼在這?”
文超被嚇了一跳連忙將手藏在身後:“我、我來找你,現在已經上課了,你跑這裡幹什麼?”支支吾吾終於找到一個合理的藉口。
覓兒懷疑地盯著他,看的文超越發心虛。他緊了緊手中的紙巾,然後將紙巾遞過去:“你怎麼哭了?”
“……”覓兒抬手在眼角微微一撫,果然一片溼意,沒接文超手中的紙巾只尷尬的用指輕輕擦去。
“是誰欺負你了?是不是盛錦!”他的聲音一點點提高,在他看來覓兒對盛錦的態度明確,反而是這個盛錦三番五次在校門口堵她,甚至還不要臉的往人家家裡湊,這樣一個人實在是不要臉到了極致,想到這裡他突然決定要替覓兒除去這個禍害!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需要過問。”覓兒跳下桌子離開天台。留給他的又是那個背影,決絕又淡漠,這種一點點遠去的感覺像一枚鐵釘一點點扎進肉裡。
家裡後院的鞦韆架上,鞦韆搖搖晃晃,覓兒還在回想昨晚的夢,那麼遙遠的記憶竟然出現在夢裡,而且是如此的清晰,在好多細節都不記得的情況下夢裡卻能清晰呈現,這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許是太過安靜,覓兒靠在鞦韆架上安逸地睡著了。
暴雨彷彿憤怒的老天爺擲下來的鐵珠子,一粒粒狂暴地砸落在地上,啪嗒啪嗒濺起無數水花。尖銳的風一路席捲樹稍發出簌簌的響聲,葉子順著斷裂的枝椏荼靡地飄在地上。青石小路一直延伸到地下,昏暗的火把嵌在石壁上印出一片片廝殺的黑影。
碰碰——碰碰——噗嗤——噗嗤——槍林彈雨中夾雜著刀光劍影,有溫熱的血液順著冰涼的刀鋒噴射而出。不知道哪個倒黴蛋觸動了機關,裂開的石壁忽然射出蝗蟲般密集的箭雨,慘叫聲響徹了整個甬道,幾十個日本兵被射成馬蜂窩癱倒在地上。
透徹心扉的涼從腳踝延伸到心窩,甬道里常年累月積壓的雨水混合著血腥味道燻的人幾乎作嘔。
為首的強壯男人壓著莫宇將他的腦袋按在潮溼的牆壁上,粗糙的牆壁劃拉著臉火辣辣的疼。
“說!怎麼破除這機關!”男人用蹩腳的中國話咬牙切齒狠狠按住莫宇的腦袋,手上加大力氣。
看著被射成篩子的日本人心底說不出的興奮,他故意抖著聲音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我……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偶爾一次偷聽張明月說起這個地方,長官,求你放過我,我只是一個下人……”
“沒用的東西!”憤怒之下一把冰涼手槍貼上莫宇的太陽穴。他的心頭猛烈一跳,腦海裡浮現的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絕美女子。
微葉,我一定會回來!
“長官饒命,這裡我不是很清楚,可裡面有什麼我一清二楚,裡面的寶藏沒有我你們拿不出來!”莫宇趕忙開口,生怕晚一秒就命喪於此。
“留他一命,說不定真有用。”旁邊一人趕緊制止,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諒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翻不了天。
兩人相視一眼,男人狠狠一推,莫宇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匍匐在地,雨水混合血水一瞬間濺了他滿臉滿身,昏暗中他的眸子再沒有剛剛的懦弱,有的只是如獵豹一般嗜血的寒光。
箭雨停歇人群繼續前進,只這次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翼翼,再也不敢觸碰任何可能是機關的東西。甬道石壁上不斷亮起火把,這群人眼裡只有張家的寶藏,竟然不顧那麼多同伴的死活也要進到這個傳說中的藏寶之地。沒多久又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從甬道深處傳來,走在最前面計程車兵遠遠看到一個黑影,扣動扳機,碰的一聲巨響嚇壞了後面跟著的人,不自覺的神經又緊繃幾分。
一槍過後那影子不但沒有停下反而越走越近,剛剛開槍的人只覺得後背拔涼拔涼的,不自覺手中刺刀往前一送,只聽噗嗤一聲是刀入皮肉的聲音。
他心下放鬆,刺刀上挑似乎削斷了那黑影的胳膊,收回刀看著刀口上漆黑一片的汙漬心道不妙卻已經遲了。
黑暗中突然衝出全身漆黑的一人,他一把扼住士兵的脖子,一拳砸向他的腦門,血混合著腦漿蹦了出來,同時脖子上的利爪也刺進了他的喉嚨,兩股猩紅的血在空氣中四處飛濺。邊上的人反應過來一刀砍去黑影的半邊腦袋,可詭異是那隻剩半邊腦袋的人竟然若無其事的抹了一把臉上的黑血繼續攻擊其他人。
眾人一時間都嚇傻了。
隨即又是一陣鬼哭狼嚎槍林彈雨的廝殺。
莫宇驚的更是說不出一個字,這都是微葉策劃的嗎?她是怎麼做到的,那黑漆漆人形一樣的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微葉又是怎麼製造出這一切的?她怎麼這麼神秘?回頭他一定要問清楚。
如果他還能活著出去。
這些日本士兵饒是殺過再多的人也沒見過這場景,這些“人”,就算是斷了腿,斷了手也能動,也有大把的力氣將這些士兵的手腳生生擰斷。
“他們的弱點在後腦勺!一定要砍掉他們的腦袋!”人群中不知是誰大吼一聲,不多時這些人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樣紛紛砍掉那些怪物的腦袋,結束了摸不著頭腦的廝殺,開始極有效率地斬殺這群人的頭顱。
莫宇看的正高興,沒想到被人打斷,一場廝殺就這樣結束,不禁感到可惜,再多死幾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