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賊山有路勤為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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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壓很低,天氣悶熱的厲害,四個小蟊賊足不出戶已經有七八天了,每天被關在悶熱的屋子裡勤學苦練卻毫無怨言。
當然也不敢有怨言,就連動作稍微慢一點都會招來一頓鞭刑。
黑青和強子顯然已經得到了侯三爺的叮囑,下手不留情!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找來的兩條湛青碧綠的竹鞭子,韌性十足的竹稍打在人身上,一下去就是一條血印子,痛徹心扉。
按說侯三爺都已經深諳團隊管理方法,不應該採取如此激烈的管理措施,奈何三爺還有更深的理論作為支撐:那就是要透過肉體疼痛的刺激,讓小崽子們迅速形成肌肉記憶,能儘快把動作固定成型。
於是在竹鞭子的抽打下,四個小蟊賊居然進步神速。
每天只要一醒來,手裡的磨石就不許停,不斷地在拇指、食指、中指之間摩擦,透過這種方法磨去手上的指紋。如今公安破案有了高科技新手段,只要現場留下指紋,便可以透過熒光劑把指紋拓取出來,而一旦有人的指紋進了公安的指紋庫,這樣一來就算是在警方那邊掛了號,天下雖大,可就再也沒有這個人的藏身之所了。
警方有自己的高科技,賊便有自己的苦功夫。
這才是真正的水磨石的功夫,除了睡覺,這片磨石便不能離身,摩擦必須得無時無刻的進行。
吃過簡單的早飯以後,一個上午的訓練就算是正式開始,首先是每人守著一個洗臉盆,洗臉盆中灌滿溫水,隨後往裡扔進去一片硬幣大小的肥皂,肥皂已經被修整的飛薄、圓滑,訓練內容就是用食指、中指伸入水中,將肥皂夾起。動作必須要快,而且肥皂上不能留下指痕。
練到現在,洗臉盆裡的水早就換成了滾燙的開水,本來就窄小悶熱的屋子裡,加上這四盆開水蒸騰著,溫度恐怕早就超過了五十度。就在這樣的環境下,四個小蟊賊揮汗如雨,用早就被燙的紅腫的手指一遍遍地伸入開水中,試圖夾起那片滑不溜手的肥皂片。
黑青現在門口手裡揮舞著竹鞭子,嘴裡還唸唸有詞:“兄弟們加快速度!現在你們吃點苦,那是為了以後可以做人上人!記住侯三爺的一句話,那叫:賊山有路勤為徑,藝海無涯苦作舟!咱們上了賊山選了這行,也磕頭拜了侯三爺,練不出手藝來出門折的是侯三爺的面子,被人逮住了捱打疼的可是自己個!”
就連黑青這樣的愣頭青在侯三爺的教導下,也變得說話一套一套的,會鼓舞士氣了,可見一個團隊有個好領導是多麼的重要。
聽說這麼磨鍊手藝的方法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用了,這種練習練的是基本功下的是笨功夫,看來侯三爺非常重視手下基本功的培養,不知道最終想把自己的幾個關門弟子練成什麼成色。
午飯一般都是街口的西疆飯館給送到院子裡,不是炒麵片就是拉條子,雖說都是麵食而且見不到幾塊肉,但不得不說人家西疆人做的澆頭味道不錯,麵條、面片勁道爽滑又能管夠,這樣的餐食對於這四個打小沒孃的野孩子來說,已經算是不錯了。
每天黑青和強子和他們的伙食一樣,只不過要多一把羊肉串和兩瓶啤酒,兩個人吃的滿嘴流油的樣子,每每讓這四小隻恨得牙根直癢癢。
到了下午的訓練環節又換了新花樣,每人一把刀片,刀片是用刮鬍刀片改造的,多餘的部分用膠布纏起來,只露出刀鋒。
起初的練習是把刀片藏於袖口、領子下面或者褲子接縫處,一遍一遍地用兩個手指夾出,再藏於手心、手背。要求動作要自然,刀片在手指中能自如翻轉,而不引人注目。
接下來就是用兩指夾住刀片,飛快地劃過一摞報紙,只能劃開表面的一層,而不能傷到下面的報紙。
這個難度就大到沒邊了,侯三爺並沒有教給他們任何技巧,只說能不能練好要看個人的悟性,出刀的時候心要靜,時機只在一剎那,一個合格的玩刀片兒的,隨手一揮,這一摞報紙想破幾層就破幾層!。
什麼叫做一剎那,侯三爺沒有再講,只說練會了就一切都懂了,練不會,就活該當一輩子笨賊只配捱打吃不上肉。
居然有點像武俠小說裡的功夫玄而又玄的意思,想到侯三爺手裡的那一枚硬幣,就像是個會聽話的精靈,可以在手中任意翻飛,又可以停在某一處直立不動,這就更加佐證了三爺說的可信性。
出於對這門神奇功夫的嚮往,幾個半大小子在這個環節練得是更加認真,哪怕手上已經被劃出一道道口子,也沒人叫苦。二呆甚至還在學著電視裡的武林大俠,吼吼哈哈地一邊運氣一邊出刀,可惜總是不得要領。
只有年齡稍微大一點的小平頭徐志勇似乎窺到點門徑,那個小小的刀片在他手裡就分外聽話,冷不丁地一刀出手,旁人還沒看清的時候,報紙便一破兩半,可惜除去表面的一張之外,往往還會傷到下面的兩到三層。
但這也不錯了,這樣的手法已經讓大家看到了希望,於是練得就更加賣力。
每天的晚飯時間是大家最期待的,侯三爺會在這時候過來,每次來都會帶來幾個下酒好菜,酒桌一擺,接下來就是三爺給大家授課時間。
三爺的授課更像是講古,從來都是信馬由韁想到哪說到哪,從盜門江湖的高遠講到天下名賊的傳說,也說聊聊道上的各種講究和規矩,甚至還會說到公安辦案的思路和手法。
這樣的講課對於幾個野孩子來說就像是聽書,充滿了趣味,也讓他們對以後的江湖路更加神往。
今天晚上侯三爺帶來的是牛街清真滿記的醬牛肉和燒雞,那一個油紙包包著的下酒菜根本不夠這些大胃王吃,也就是每人可以夾上一筷子嚐嚐味,感受一下師爺帶來的關懷而已。
三爺一身白衫纖塵不染,居中一座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不緊不慢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一開口的樣子,又像是先哲在開壇授課。
“猴崽子們已經練了一個多禮拜了,今天爺想看看你們的成果怎麼樣,強子準備一下,讓他們在爺面前耍一遭。”
好吧,侯三爺的徒子徒孫就應該叫做猴崽子,對這個稱呼大家沒有異議,不過要在三爺面前表演,還是有些緊張。
四個人裡面小濤是屬於最笨、手也笨的那種,三爺點名讓他先來。
一盆滾燙的開水端到矮凳上面,小濤紮好馬步,三爺隨手一扔,一片肥皂片便飄飄悠悠地入了水,入水以後的肥皂片左搖右曳地向下沉去,小濤一咬牙,食指、中指伸出,一夾不中、再夾不中索性一發狠整隻手伸入滾水中,將肥皂片撈出。
肥皂片放在紅腫的手中向三爺示意,小濤咬著牙,眼中已經帶了淚花。
三爺點點頭不置可否,只說了一句:“心性夠狠,是塊材料。”
短短八個字,讓小濤長出一口氣,面帶欣喜退下。
下一個是二呆,二呆人看上去呆頭呆腦,但手下可不笨,一夾脫手再夾脫手,然後第三次出手終於把那片滑不留手的肥皂片夾出,然後面帶得意向三爺示意。
三爺微笑不語。
第三個出手的是斌子,斌子是這四個人當中長得最有人樣的,英挺的鼻樑、深藍色的眼睛,仔細看能發現他可能不是純種的漢人,但究竟是不是,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當斌子一下子準確地將肥皂片夾出,圍觀的人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好,練了這麼長時間終於有一個人算是能拿得出手了。
徐志勇是最後一個上場的,當侯三爺將手中的肥皂片彈出,徐志勇手臂微微一動,就在肥皂片將將入水的一剎那,手若抄水的燕子掠過臉盆,大家還沒看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食指、中指交疊,中間已經赫然多了一片滴水的肥皂。
這一出手,引得大家一片驚訝,都沒想到這個小平頭平常不聲不語的,啥時候居然練到了這種程度。
就連侯三爺也“咦”了一聲,面露差異,想說什麼但又忍住。
直到這四位猴崽子再表演過笨拙的刀法以後,侯三爺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玩刀片兒還是徐志勇的手法更熟練、更準確,合著這玩意兒也跟做其他事情一樣,講究個一通百通。一項技藝練好了,其它的也就容易了許多,畢竟都是手上的功夫,心到、眼到、手到,功夫就到了。
不料侯三爺張嘴便嚇了大家一跳:“小崽子敢跟爺面前作弊,是不是活膩了?!”
看來三爺的賊眼如炬,發現了徐志勇手上做了什麼手腳。
今天在賊王面前露了臉,徐志勇正在暗自得意,不成想三爺張嘴質問,一時便慌了神,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一連串地否認:“沒、沒、沒有啊?”
賊王的眼睛裡肯定不會揉沙子,臉色陰晴不定地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小平頭,侯門的規矩早就已經立下,趕在老佛爺面前耍花活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剁手沒商量!